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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权与驴(51)

作者: 矫枉过正 阅读记录

一抬头,天空从灰黑到深蓝,再渐变成金黄,过度到赤红。

那赤红越来越深,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逐渐骚动。

直到露出一个光亮的圆边,越来越亮,整个圆盘慢慢地从山头冉冉升起,圆盘的周身最外边披着金光,起伏的山线被染成浅红色。

所有人都被这日出景象吸住了,震撼而美丽。

日光壮阔雄浑,破开层层雾霭与黑暗,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城镇已被唤醒。

青玄久久不能忘怀,难以忍住内心激动,转过头兴奋地想说些什么,只见织麦一瞬不瞬地看着,流下一滴泪来。

青玄说不出口了,只能把话语咽下。

日出结束,织麦牵着青玄的手下山,途经寺庙,她进去跪在垫子前求了一签。

青玄站在旁边看着,她并无所求,自信人定胜天。

菩萨低眉慈悲,金刚怒目降魔。

庙里最大的佛像半睁着眼,做俯瞰众生像,双眸二分开,八分闭。

二分观世间,八分观自在。

青玄笑问是什么签。

织麦眨眨眼:“是上上签。”

不知什么时候,织麦手上多了一束花,她们来到一个小土丘前。

花是玫瑰。

玫老师葬在山腰上。

南方流行土葬,说是把先人葬在风水宝地能在阴间享福。

她走的时候,镇里大半人都来送她。

前些年,玫老师生了重病。

听班长说是癌症晚期。

她一下子把大半个月的生活费捐出去了。

又班长说,住院的前一天玫老师还在坚持给学生上课。

织麦很难受,心都被揪起来,暑假的时候还回去看她,她只记得玫老师咳嗽得很厉害,自以为只是普通的季节性感冒。

当晚辗转反侧睡不着,她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写信。

她轻手轻脚拿起笔跟本子在床上写,用手机打着光,怕吵到舍友,捂着嘴压抑着声音不敢哭,泪水滴在纸上,晕染了一大段长长的文字。

贴了一块二的邮票,是织麦最舍不得的那张。

车马很慢书信很远,她坚信玫老师一定会喜欢这种方式的浪漫。

玫老师收到后果然如织麦所料的那般欣喜,她短信里只字不提病情,反而宽慰学生:

“谢谢!挂号信已收到,很高兴还能看到你的文字,不必担心,勿念。”

看着短信,织麦突然想起玫老师课上时说的一句话:

“人从一出生就开始走向死亡。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生与死的界限并没有那么明确。”

后来,再听班长说的时候,玫老师已经举行了葬礼。

她崩溃大哭,暑假竟然是最后一面。

再后来,织麦才知道,她的信玫老师只收到一封。

唯一的第一封。

剩下的,是去年镇上一个收废品的阿姆,依着信封上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她。

听到来电时她很诧异,自己的信怎么会夹在旧报纸里,问收件人的名字,电话那头说是玫瑰。

她怔住了,时空好像在此刻折叠。

鼻头一下子就酸了,她忍住抽泣,恳求阿姆把多年前的信件全部寄回给她。

拆开快递的一瞬间,她失声痛哭。

信还没来及看,就被当作是逝者旧物一起处置了。

从前的车马很慢,书信很远,远到你走了好几年信都没送到你手上。

兜兜转转,没拆过的信以另一种方式回到她手里,不知是完满还是遗憾。

她仍为玫老师没有读完她的信而难过。

第37章 完美新世界

织麦给青玄讲起她的恩师,话语冷淡,平铺直叙,声音毫无起伏。

青玄却听懂了,慢慢抚着她的背。

墓园撒了一大片玫瑰的种子,等来年春天再怒放,四季轮回,生生不息。

在织麦讲到她被哄骗到包厢时,她转过头笑了笑,对青玄说,当年咸猪手师兄是她举报的。

“我只是在愤怒当初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因为感同身受,愤怒她的愤怒,心疼她的心疼,无力她的无力,所以织麦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

她一视同仁地痛恨世上所有的咸猪手,报复他们是童年未完成的愿望,织麦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弥补缺憾的过去。

她要像玫老师保护自己那样去保护青玄。

可是,她再也无法报答玫老师了,只能轻轻地在碑前放一束玫瑰。

然后遗憾至今。

看着那束玫瑰,织麦面无表情:“那个阿姆说,收信人的电话是空号。”

在听到“空号”的一瞬间,她从没有过这么真切的感觉,玫老师真的走了,她的恩师再也不会回来了。

青玄将织麦拥入怀中,轻吻她的泪水,紧紧地抱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