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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竟是我自己(19)

作者: 绊倒铁盒 阅读记录

无念越听眉头越紧:“那契约如何订立?”

“需要我和玄悯师兄的珍视之物,摆在一处。”奚不问说着,便从领子里牵出一枚玉佩来,白如羊脂,温润和气,上面隐隐约约刻着一个“和”字,无念见他将玉佩取下,又蹲下身去摸玄悯的身,可他流浪多年、身上空空,一个铜板都不曾剩下,更无什么特别的物什,正当奚不问要泄气的时候,忽的从玄悯怀中摸出一纸泛黄的书信来,信封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玄悯兄亲启”几个小字。

“是那位女修士给玄悯法师写的信?”奚不问扭头问无念。

“大约是罢。”

奚不问将信封撑开想看看信里写了什么,犹豫片刻又讪讪地停了手,暗道了一声“非礼勿视”,俯身将信与玉佩放在了一处。他面对玄悯席地而坐,将佩剑插在两人中间,比了手印正要念口诀,忽的停下来扭头对无念道:“守在这,等我回来。”

无念略略点头,眼神里却掩饰不住担忧的神色,忍不住叮嘱道:“莫要强求。”

奚不问勾起唇角,闭上眸子只片刻身子便软软地瘫倒下来,无念俯身稳稳扶住,知道怀中之人的魂灵仍在自己周围,却无法看见,实在是一种十分微妙地体验。

奚不问轻飘飘地落到一道黑漆漆的高门之外,他倾身拜了拜:“卞修士之死事关伽蓝寺声誉,且佛道误会已久,今日道门奚氏不问斗胆叩门,望玄悯法师成全,将往事相告。”

话音回荡,久久不歇,过了半晌,门庭洞开,奚不问心中大喜,径直步入门去。再睁眼时,竟是柳树依依、鸟语花香,一派明媚春光。倏地见光还有些刺眼,奚不问微微眯起眼睛适应,倏地不远处的糖人摊边有一个姑娘在朝自己招手,那姑娘身材窈窕穿一身嫩黄色纱裙,柳眉杏眼,两颊隐隐露出一对梨涡来,分外伶俐娇俏,背上负着一把琴,原是一位琴修。他赶忙想走近,却发现动弹不得,方明白自己已不是奚不问而是玄悯了。

他能感觉出玄悯的犹豫,过了片刻这才走过去,低头看着琳琅的糖人问道:“喜欢?”

那姑娘狠狠点了下头:“我卞氏处荆楚荒凉之地,不曾见过这样精致的东西。看那鸟儿,多可爱啊!”这姑娘的声音实在婉转动听,仿若黄鹂一般,奚不问不由得多瞧了她几眼,但很快他发现偷偷瞧着这姑娘的并非他自己,而是玄悯。

玄悯从怀中掏了一块铜板递出去,将那根鸟儿形状的糖人取下递给她:“刚刚捉那婴灵,也有卞修士的一份功劳,这糖人便算做贫僧的答谢。”

奚不问心中暗想,这便是二人的初见吧,确实是比自己和无念初见时要强些,男才女貌和谐无匹,无念头一回见自己便放任那佛杵追着自己的屁股打,真是毫无人性!

“叫我阑珊吧。”卞阑珊接过糖人莞尔一笑,“我父亲常笑话我,我这点修行,哪儿算得上什么修士哇,也就承玄悯兄看得起。”她将糖人高高举起对着暖阳,剔透的小鸟展翅欲飞,她一对儿梨涡更深了:“人若是鸟儿就好了……”

“鸟儿受人欺辱,便是一只老鹰也能将它捕食。”玄悯摇头,“倒不如人能自保。”

卞阑珊道:“老子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与鸟又有什么差别呢?生死乃必然之事,但人却知生死命数,有智识有情感,徒劳伤怀。倒不如鸟儿,活时自由自在,不晓得会有死的那天,死时也死得痛快,没有什么爱恨情仇割舍不下。”

玄悯一噎,倒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得眼前这姑娘通透的如同块玉珏,这番想法也与他以前所学皆是不同,很耐琢磨。

卞阑珊嘻嘻一笑:“看我说的,尽是些没用的逃避之说,不好好夜猎倒对不起我这把先人传下的兰琴了。”

奚不问对兰琴早有耳闻,在兵器谱上也能排的上前二十,是把传世的好琴,没想到原是传到了卞阑珊手中。这琴纤细狭长,色泽古朴,琴弦细如蚕丝,沉香木的幽香不绝,倒与卞阑珊的气质十分相配。奚不问暗道这倒是好琴配良人了。

二人一齐走了一阵,忽的看到路边有一个没了双腿的青年男子在乞讨,他形容枯槁,全身移动全靠双臂,一双手早已伤痕累累、老茧遍布。卞阑珊生性良善,想是见不得这样的流民,从怀中掏了几块碎银子俯身放在碗里,一丝不苟、恭恭敬敬毫无半点轻视之态,那青年人听到碗里的脆响抬起头来,竟然是一张五官颇为好看的脸,卞阑珊动了恻隐之心,不禁惋惜道:“年纪轻轻,若无此横祸,想必已娶妻生子,可惜……”

那青年见到空空的碗中忽的多了几块碎银,热泪盈眶一下一下地磕头:“谢谢好心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