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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崽崽的太子妃日常(538)

“何为纲常?”夏褚淡淡道。

一人沉声回道:“阴阳相合便为纲常。”

来人是肃国公,林恪。

夏褚见他,也不打怵:“肃国公可知何为君臣之纲?父子之纲?”

林恪脸色一沉:“难不成皇上胡闹做臣子的也要跟着胡闹不成?”

“肃国公可知天地为何性别?”

林恪皱了皱眉头,手抚花白的长髯:“天地怎能分性别?”

“天为乾地是坤,皇上为乾皇后为坤,既然天地不分性别,那乾坤自然也是不分性别的。乾坤相合,国泰民安,这个道理皇上明白做臣子的自当也要明白。”

林恪立即意识到自己落入了文字陷阱,只是他有备而来当即回道:“易经有云:坤,地也,故称乎母。尔怎能说何人都可为坤?”

“这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下何时说过何人都可为后了?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为后者定当以厚德载物,吴国公以一己之力孤军深入,为边疆百姓出生入死,封赏时却先士后己,难道当不上一句厚德载物?”

这下子林恪气得青筋暴起,声音都在发抖:“可他是个男人!”

夏褚还是这副冷淡的模样:“但是又没有人说太子妃不能是个男人?更何况卦象如此,肃国公是意图置太子寿数于不顾还是置江山社稷于无物?”

众人都捏了一把汗,林恪乃三朝老臣,内阁辅臣,谁都要给三分薄面,与夏褚的父亲夏子榆曾同朝为官,关系也过得去,可夏褚如今却是半点面子都没有给林恪。

大家都觉得夏褚不通人情,但夏褚看着林恪涨成猪肝色的脸不免有些快意。确实,两位父亲其实和林恪关系都还过得去,但夏褚知道一事,那便是林恪曾经上书弹劾过两位父亲关系过密,未守君子之仪。这件事旁人不知,是因为皇上将奏折压了下来,于是两位父亲一合计,干脆便辞官归隐。

夏褚知道林恪性格如此,并非对两位父亲有什么成见,但恰逢又是类似的事情,夏褚难免心中生出一丝快意。

眼见着因为他们二人的唇枪舌战,一群大臣便堵住了金銮殿的殿门口,这个时候有一个太监走了出来,笑眯眯道:“肃国公,皇上请。”

众人定睛,见是宁公公连忙拱手。

林恪深吸了一口气,气冲冲地整理了一番袍袖,冲着夏褚一甩,扭脸看向宁公公:“有劳公公带路。”

等他们二人走了,其他大臣不免提醒他:“肃国公乃三朝老臣,你多少注意一些。”

夏褚笑了笑:“肃国公为人向来是刚正不阿,从不徇私,我等同朝为官自当向国公学习,若只因其身份便不说实话,岂非不配与国公同朝称臣。”

众人眨了眨眼,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怪异,可他们怎么想也没回忆起林恪有为难过夏褚。尤其是林恪如今身体不比从前,时常称病不上朝,今日上朝恐怕就是为了太子大婚一事。

宁公公引着林恪往宫内走,当他们路过御书房却没停下时林恪愣住了:“陛下不在御书房?”

“是啊,今日天气不错陛下心情也好,所以在旁处等候国公。”宁公公还是笑容可掬的模样,“烦请国公随我来。”

他们逐渐偏离宫殿中轴,逐渐向东边走。

“慢着。”林恪总觉哪里不太对,再往那边可就是朝阳殿了,“是陛下找我还是太子找我?”

“当然是陛下,太子爷去礼部操办公主婚事了。”

合情合理,林恪虽觉得不对,但也不能抗旨,只能跟着宁公公一路东行。稍微让林恪安心的是,他们路过朝阳殿时并未停住脚步。

又走了一段路,两边的花草逐渐稀少,来往的宫娥太监也逐渐减少。就连阳光似乎都也变得稀少,林恪觉得有些些冷。

终于,宁公公停住了脚步:“肃国公,前面便是陛下停歇的凉亭了。”

林恪看着那个亭子,神情有些恍惚。这个亭子他来过,只是他来的时候这亭子还没有名字,这亭子的名字还他与师兄想的——陶然亭,这亭子的字亦是师兄所写。

与君一醉一陶然。

只可惜为这亭子从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来过。

那是哪一年?依稀是四十多年前,林恪的思绪飘向了那个晦暗的夏季。每个人都很浮躁,每一个人都觉得又大事要发生,直到那年夏末,一道废太子的诏书下达,所有东宫官员一夜之间全数下狱。

他那时年少轻狂,才高傲物,不知天高地厚的为太子写了数道檄文。这件事他不后悔,但是他没有想到因为此事师兄赔进去了身家性命……

时隔四十余年,他又重回故地,好好地站在这里,但当年与他在这凉亭的人却早早离开了,一时间不免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