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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4)

爸妈甚至想要带她去看医生。

一切开始好转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施秋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徐嘉北的消息,她不想再关注了。她想忘掉他,重新好好生活,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一个徐嘉北,她只是要开始习惯,八年的感情就这么结束了。

她不想叫爸妈再担心她。

更想重新开始生活。

所以某天,爸妈突然提出相亲这个提议时,施秋答应了。

雪粒子

十七岁到二十五岁,施秋幻想过很多次婚礼的场景。

各种风格,不同形式,要穿什么样的婚纱,用什么品种花做手捧花,都在她的想象中出现无数次。

但无论什么风格,什么形式,她又穿什么样的婚纱,这些不同里,有一点从没变过。

是在红毯另一头,朝她走来的人。

揭开她头纱的男人。

为她戴上婚戒的男人。

无一例外,都是徐嘉北。

此时,婚礼进行曲的音乐播放至结尾,视线尽头的人,已款款行至她的面前。

但眼前这个人,不是徐嘉北。

施秋几分恍惚。

清晨早起,新娘妆化了三个小时,精致漂亮。她想,层层敷上的粉,应该能掩盖住她此时一瞬的游离感。

施秋想起离开家时,妈妈红着眼睛叮嘱她的话。

她说,秋秋,妈妈希望你幸福。

徐嘉北以前也总说,宝贝,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带着薄纱手套的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体温。

施秋不由回神,微微抬睫,视线被面前的男人占据。

男人生着张清隽俊朗的脸。

他的表情亦很淡,偏偏生了一双含情眼,未语先露三分笑。与他身上温润清和的气质如出一辙。

这是她从今而后,法律上承认的丈夫。

时清晏。

抬眼的一瞬,时清晏也看了过来。

对视一眼,又一先一后挪开视线。

时清晏工作很忙,那一日他只抽出来半个小时时间。

从递交材料,到拿到那本红色证件,只花去十分钟不到。

在那期间,他们两人没有任何交谈。

神父在宣读婚礼誓言,施秋思绪回笼,因身旁男人口中低沉的三个字。

“我愿意。”

从前施秋以为,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说出这三个字会很艰难,但等轮到她开口,才发觉其实也没有很难。

接下来,是交换戒指。

无名指圈上女戒那一刻,一直飘荡的游离感终于踩落入了实处。

所幸她面前有一层头纱,视野不那么清晰,好像也可以遮挡住这份真实感带来的冲击。

她接过款式相同的男戒,戴入时清晏左手无名指。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施秋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指尖陷入掌心的软肉之中。

头纱被人掀了起来。

一瞬间,视野变清晰。

时清晏的脸,在她面前近十倍放大。

指尖颤动,唇角几不可察的抿了一下。

因男人缓慢倾近的脸。

这个环节,他们事先没有交谈过。

事实上,从这桩婚事定下来,施秋与时清晏便没有过交流。

结婚,施秋只能拿两个字来概括:

仓促。

即便今日的场面分毫不见怠慢。

不论是底下时家请来的大人物,或每一朵空运到津南的厄瓜多尔玫瑰,又或国宴级别厨师掌勺的菜肴。

哪里就能用仓促来形容呢。

但她和时清晏,多么像两只人偶,被人操纵着上台,结两姓之好。

施秋几乎能感觉到时清晏的呼吸。

以及他身上,薄薄淡淡的干净味道。

是衣物上的熏香味道。

淡淡的木质香。

施秋一阵恍惚,因这股味道,小时候她常从时清晏身上闻到。

这个从前有多遥远,连她自己都记不起从何计算。记忆里,保留的幼年记忆只剩下那么一星半点。

时清晏这个人,自小性格沉稳,冷静自持,良好的家教和自律,使他本人越发气质清绝。

施秋记得他很喜欢读书,偶尔被父母带去时家拜访,时清晏也总是待在书房里,书房里常燃着沉香,也因此他身上也沾染着那股味道。

施秋总觉得,那味道过于像寺庙或道观中的焚香气息。

这么多年过去,这股淡淡的沉香味道,和时清晏这个人一同沉淀,浸润出了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

台下传来微微的起哄声,施秋看见男人浓密的长睫,她不由将目光侧移至他的眼尾,这才注意到,尾骨下一公分有一道很细的疤,若不凑这么近大概是发现不了的。

陌生的气息萦绕在鼻息间,她不由控制地想要逃脱。

然而脚尖尚没来得及动一下,后颈传来微热的触感。

时清晏的掌心贴在她颈侧,轻轻摩挲一瞬,又往后挪,彻底扣住了施秋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