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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尖蜜(出书版)(142)

她们回去后,卫嘉也觉得特别累,正要打起精神去学校上自习,又遇上了他爸爸的姘头。那个女人浓妆的脸上满是大惊小怪的表情。她摸他的额头,嚷嚷着他发了高烧,烫得快要把脑子烧坏了,还不顾他的抗拒抱住了有些迷瞪的他,说他是“可怜的孩子”。她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去买药,又用涂着艳俗甲油的手给他倒水。

那个时候卫嘉无比厌恶尤清芬。为什么她要来捣乱?如果妈妈看出他生了病,如果他也把脑子烧坏了,或许妈妈会像对待卫乐那样,拉起他的手,眼睛看向他——而不是让他从一个妓女那里记住了怀抱的温度。

为着这些记忆,他的眷恋和憎恶都无法纯粹。

卫嘉拿着杯子的手环上了陈樨的背,头倚靠在她的肩膀上,杯里漾出的水把陈樨的背打湿了。

这不是陈樨预期中的回应,但她此刻的心像新熨过的绸缎那般平滑而妥帖。她摸摸卫嘉的后脑勺,得意地说:“看吧,我就知道你爱我爱得要死!”

她的肩窝处传出了沉沉的笑声,她也跟着笑起来。

陈樨想不明白,那么好的他,抱着同样好的人,有什么理由不快乐?

世界上难道还有比喜爱更简单的事?为什么有人就是说不出来?

这次见面后,两人忙于期末考试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面。寒假刚开始卫嘉就回了马场。他坐的是半夜的火车,没让陈樨送他。

这一年陈樨跟爸爸这边的亲戚在本地过的春节,新年聚会上她见到了意气风发的孙见川。孙见川现在有了知名度,回家过年都有歌迷和粉丝在家门口蹲守。他耐不住家里的寂寞,每次出门,帽子、墨镜和口罩下是标新立异的打扮,路人想不注意他都难。有一回他们几个高中同学出去小聚,第二天就有“人气乐队主唱深夜密会长腿美女”这样的小报新闻流出。当时在场的有七、八号人,非逮着陈樨和他交头接耳的照片发出来。要是这些人知道在他俩的成长过程中独处是家常便饭,还不知怎么把陈樨扒个底朝天。

经济公司叮嘱孙见川注意影响。他现在是新人,根基未稳,女歌迷基数大,闹绯闻对他形象不利。孙见川气不顺,乐队的其他伙伴哪个不是在姑娘堆里泡着的?就因为他一贯洁身自好,又长了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正常地亲近一个女孩儿反而成了禁忌?他生出了逆反心理,扬言自己什么都不怕,非要证明自己是靠作品说话的,而不是充当别人的幻想对象。

他不怕是他的事,但陈樨不乐意。她想,凭什么呀?从小到大她套着“宋明明女儿”的头衔,隔三差五得微笑着配合喜欢她妈妈的观众合影。每逢宋女士新剧播出或恋情曝光,那些知音体的文章里总要提到她几句,她时而是支持妈妈事业、同样热爱艺术的星二代,时而是离异家庭的心碎女儿。宋女士是亲妈,她认了。可到了孙见川这里,她万万不肯担这个虚名。

陈樨制止孙见川损人不利己地曝光他单方面的恋情;不让他有事没事往她家跑;一起出去玩儿时也注意在公共场合保持距离。

孙见川奚落陈樨变俗了,她以前可没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陈樨认为自己只是尊重事实。

她并非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有时她会想,在遥远的西北马场,那儿的人们也会关注花边新闻吗?狗仔们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把她的腿拍得又美又长,某人若是错过,实在是可惜了。

孙家不放心儿子的安全,他回家过年期间出入都安排了专职司机接送。陈樨在一次聚会上听到常玉阿姨向孙叔叔抱怨新来的司机没有眼力见,只知道开车,被记者一堵就慌神,远不如老卫好用。卫林峰是孙叔叔的亲信,换做往常,护送孙家宝贝疙瘩这种事想当然是交给他最合适。陈樨只当卫林峰也回老家过春节,孙见川却告诉她,卫林峰临时被派到外地办事去了。

“肯定没好事儿!我问我爸,有什么事儿非得让老卫大过年去处理?让他赶紧回来给我开车得了!我爸让我不该问的别问,还把我数落了一顿。”孙见川偷偷对陈樨透露,“你别怪我多嘴。我妈说,老卫别的都好,就是爱赌两把。上回他陪我爸去澳门出差,晚上自己在赌场玩儿,听说输了不少。他可是卫嘉的亲爹,赌博这种事难保不会遗传。我就不爱玩儿这些……樨樨,你发什么愣?听见我说话了吗?”

“你不爱玩儿是因为玩儿得太烂。打麻将老是诈胡,斗地主的规则到现在你还没记住!”陈樨三言两语遏制住了孙见川在耳边的叨叨。

她暗自思忖,卫林峰过去喝酒赌博的事她早有耳闻。不是说都戒了吗?那次她无意中偷听卫嘉父子俩在马厮对话,卫林峰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已许久不碰酒和赌。好端端过了几年,怎么又犯了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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