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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尖蜜(出书版)(267)

这个妇人有双大眼睛,肉乎乎的脸上依稀可见熟悉的轮廓。妹妹……乐乐!这是陈樨从没有见过的卫乐,33岁的卫乐!

“妹夫”的留言上说他的妻子名叫“李心”,与他成家两年,有智商方面的缺陷,说不清自己是哪里人,也不记得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前几日她无意中看到最近的热点新闻,指着陈樨叫嫂子。她常常胡言乱语,谁也没往心里去。“妹夫”睡前开玩笑地把“嫂子”的另一条视频播给她看,她却直勾勾盯着陈樨和绯闻男友遛狗的画面落下泪来,再问又什么都不知道了。“妹夫”留了个心眼,翻看陈樨的微博,竟然发现了重金酬谢的寻人信息,上面的照片不正是“李心”曾经的模样?

“妹夫”的私信后附有联系方式和地址,陈樨依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与陌生的男人短暂交流后,电话那一端传来了卫乐怯怯的声音。

谁也没有料到,苦苦找了五年的人竟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卫嘉接到消息沉默了许久,可陈樨听得出他异乎寻常的呼吸声。她放心不下,非得从剧组从请了假陪他去接卫乐。

那是一个靠海的东南小镇,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当地人操着拗口方言,脚步舒缓。镇中心的老街上,太阳刚下山,赶上饭点,能容纳十来张桌子的小饭馆坐满了食客,本该忙着张罗生意的小老板心神不宁,给顾客挑选海鲜几次算错了斤两。这时一对男女匆匆而至,两人都是停匀的高个子,女的戴了口罩,男人三十出头,端正面孔上有一双小老板似曾相识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

卫嘉抬头看“有心饭店”的招牌,陈樨已朝迎上来的小老板招了招手:“你是马小有?”

“大家都叫我小有。”小老板的圆脸上挂着无所适从的笑意,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慌慌张张地叫了声,“陈……不,嫂子……哥!”

陈樨扭头看向卫嘉,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这一路他话很少,仿佛仍游离于往事与现实的缝隙之中。她瞪了马小有一眼:“瞎叫什么!你叫马小有,很可能马上没什么都没有了。卫乐呢?”

“她在楼上,我这就带你们上去。”

马小有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领着他们走了几步,才发现捞鱼的网兜还拿在手里,忙不迭回头把它交给伙计,顺便朝管不住眼睛的服务员喝了一声:“看什么,干活去!”

爬上店面后头的木楼梯,马小有先一步撩开串珠门帘走进房里:“阿心,你哥哥嫂子来了!”

楼梯狭窄陡峭,卫嘉落在后头,然而他已听到屋内传来的轻声哼唱。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曲子只是孙见川曾经大火的那首《她笑的时候》的副歌部分,但卫嘉的眼眶瞬间红了。

手臂被蚂蚁叮咬似的冷不丁作痛,陈樨又差点揪下他一根手毛。她对近乡情怯的人说:“疼就对了,不是做梦!”

房间里灯光柔和,陈樨一进去就闻到了尿布和奶腥味。卫乐坐在床沿,歪着头打量来人,怀里抱着个小宝宝。

“哪来的孩子?乐乐给你生的?”陈樨吃了一惊,目光扫向马小有。

“是,是!孩子三个月了,是个姑娘……我没有说过吗?”马小有对新出现的姻亲有些畏惧,无论是沉默寡言的哥哥,还是给人以强大威压的嫂子。他想过或许有一天能找着妻子的娘家人,但绝没料到会是新闻里出现过的人物。

陈樨想的却是乐乐嫁给冯诚两年,因为生不出孩子闹得鸡飞狗跳——到底是谁有问题?她在卫乐探究的目光中解下口罩,挤出一个笑容:“乐乐,是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樨樨嫂,你哥也来了!”

卫乐怔怔看向陈樨身旁的人,良久方道:“不是哥哥……是嘉嘉。”

卫嘉仓促上前一步,可卫乐的眼睛却看向怀里的孩子,神情困惑:“嘉嘉?”

“哎哟,佳佳是我们女儿。这是哥哥,快叫哥哥!”马小有扯了扯卫乐的衣裳,抱歉地对陈樨和卫嘉笑,“她有时会犯糊涂,我姑娘小名叫佳佳。”

卫乐一会看着怀里,一会看着眼前,嘴里反复喃喃着:“嘉嘉,佳佳……”

陈樨轻咳一声,把干着急的马小有叫到一旁,给兄妹俩腾出了空间。

卫嘉坐到床边的小凳上,带着颤音问:“你去哪了?说啊!那天早上你到底去哪了?”

可卫乐抱紧了女儿说:“我没去哪呀,我不是在这里吗?”她至少比走丢前胖了三、四十斤,穿着大码的碎花睡衣,身上还有哺乳期妇人特有的疲态,精致小巧的五官全挤在肉里,与游艇照片上的娇媚模样也判若两人,唯独眼神依旧懵懂。这些年的失散、苦痛和不堪像风掠过鸟羽,没有在她眼里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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