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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尖蜜(出书版)(45)

男子麻利地给陈樨系好绳子。上面的人在拽,下面的人托了一把,不消两分钟,陈樨得以重见天日。她跪坐在厚厚的草叶之上,眼睛对阳光还有些敏感,众人七手八脚地想要把她扶起来,她那一刻脑子里只能想到——原来这上边的马莲花是蓝紫色的。身旁大片的野花野草倒伏着,或许其中有某人坐了一整夜留下的痕迹。

孙见川冲过来紧紧搂着陈樨,力道之大差点没把她再次撞回了坑里。陈樨拍着他的背连说了许多次“我没事”才勉强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让他暂且松了手。还是杨哥想得周到,第一时间把他们带离这片危险地带,又招来一辆马拉着的平板拖车,将陈樨送往最近的村卫生所检查伤势。

陈樨半躺在拖车上,感谢的话已经说过了,她恍如隔世般接受那些热心人的围观。都是熟面孔,马场的人来了大半,还真有一条狗,不过是黄色的,伸着舌头,摇着尾巴看她的热闹。她头发凌乱,上面还挂着草屑,衣服被蹭破了几个口子,牛仔裤和鞋子上满是污泥,手和脸上都有擦伤。这大概是陈樨活到现在最窘迫的时刻。四下不见她要找的那个身影。他在没有月亮的时候来了,太阳出来时走了。她不知自己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陈樨被救起来后的游离状态在孙见川看来不奇怪,任谁掉进那样一个坑里独自待了一夜都会心有余悸。去往村卫生所的路上,一同上了拖车的孙见川反复为昨晚的任性向陈樨道歉,就差没扇自己几个耳光。他说自己被受惊的黑栗马带进了小树林,又急又怕地在马背上狂颠了一阵,魂都被颠没了一半,自己也想不起来是怎么被撅下马的。所幸马儿进了林子后速度减慢,他落地之处腐叶厚积,除了脸上被枯枝划了一道之外没受什么伤,却因为颠簸和酒劲上来的缘故趴在落叶堆上吐了一轮,接着就浑身虚脱地没了意识。等他醒来人已经在射箭场库房的木板床上了。

把孙见川捞回来的郭老头告诉他,跟他一起来的小姑娘已经找到。小姑娘掉进了窟窿滩边缘的一个实心坑里,人还活着,只是受了伤。那会天刚刷白,马场的人得了消息,正急着赶去把搭救。孙见川没经历过这样的意外,一想到对方嘴里的小姑娘是陈樨,她一个人在不知道什么坑里待了一晚上,他觉得天都塌了,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顾不上自己还头昏目眩,鞋没穿好就让郭老头带着他冲往出事地点,正赶上杨哥一伙人。

“是谁最早发现我在坑底的?”陈樨说。

“啊?这个我忘了问。”孙见川还没顾得上去想这个。

正给他们赶车的杨哥回头说:“是嘉嘉发。今早他先找到了马,顺着马走过的痕迹又找着了人。他自己一个人没办法,赶紧回来找人帮忙,顺便把两匹马都带了回来。我们都是照着他指的路才没有耽搁时间。”

“还是嘉嘉能干,不愧是我表弟。”孙见川腆着脸对陈樨说:“但我可是第一个赶过去救你的人!樨樨,我错了,别生我的气了!”

陈樨又问杨哥:“卫嘉现在在哪?“

“他应该回家了,平时他也不住在马场。”杨哥说。孙见川又一次追问卫生所什么时候才能到,杨哥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村子里卫生所的医生给陈樨做了大致的检查,她后背、下肢都有不同程度的挫伤,手臂由于少了衣物的遮盖伤得最为严重,但如她自己所料,都是皮外伤。医生对伤口进行了清创和包扎,说是让她好好休息,24小时内没有出现剧烈头痛、呕吐的症状,基本上就无大碍了。

为保险起见,杨哥让医生为看上去什么事也没有的孙见川也检查了一通。陈樨在里间挂着消炎药和葡萄糖吊瓶,杨哥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留下来不太方面,正要出去看看孙见川的情况,掀开了帘子,又停下来看了陈樨一眼。

陈樨虽然在天快亮的时候睡了一会,可这时身心放松下来,还是昏昏沉沉地。她看出杨哥藏着话,心里一转明白了几分。

“没事杨哥,我带了钱,够付医药费的。”她对着忙前忙后操持的汉子说。

“你说的是什么话,哪能让你付医药费呐!”杨哥连连摆手。“嘉嘉一早跟我说了,你们摔了马场也有责任。费用全由我们出,一分钱也不能让你们掏!”

“他还真是周到。”陈樨抠着卫生所病床上的被单,怏怏地问:“他早上给你们指路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杨哥往外看了一眼,放下帘子压低声音道:“嘉嘉跟我说了,要我别跟其他人提起他昨晚在坑边守了你一夜的事,也不许把你们摔下马的事往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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