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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夫36计(150)

“勇伯,出了什么事吗?”她不禁问。

勇伯似乎有些语无伦次,只反复说着大少爷跪得伤了膝盖之类的话,大概知道全镇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干脆直承了。

白凝若看从勇伯这里问不出什么,只好不动声色的就往院内走。勇伯闩好门,拼命劳动老胳膊老腿儿,绕道先跑到戚夫人那儿去报信。不过他们都没想到,白凝若今天没有先到戚夫人或者戚老太太那里请安,进了二门就直接到戚继光住的地方去了。

如今天气已经冷了,为了节省木炭,除戚老太太的屋子,其余各处均还没有生火,但却都挂上了厚厚的棉门帘,挡住了室外的风寒之气。不过为了采光,各屋都做了大孔风窗,绕上几道线,再糊上透光性好的窗纸,这样既明亮,又不会被风吹破。

“把门帘卷起来,门开半缝。”白凝若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对贴身丫鬟水容道。

她犹豫好久也没敢进屋,怕私下与未来夫君会面失了礼数,招人闲言闲语,坏了自己的名声。可是心中却始终有一道沉重地疑虑在,最后不得不决定放弃矜持,打算去问个明白。她特意没有去请求戚夫人或者戚老太太,生恐被拦下来,而且非到必要,她也不愿意让戚家长辈知道有狐狸精的存在。万一元敬真在外面有行为不检的事,突然抖出那个姓胡的女人可是她的法宝。

深吸一口气,她慢慢挪动脚步,心头砰砰乱跳。会怎样和元敬相见呢?第一句话要怎么说?她低着头不停地斟酌,可进入里间卧室后却只见床帐低垂,只闻呼吸均匀,那个她苦苦等待的人在床上睡得正香。

是呀,罚跪三日,肯定累坏了。

白凝若扭头示意水容放轻手脚,把所携带的礼物放在桌上,自己迟疑再三,还是紧张地向床边走去。

床帐只放下了一半,白凝若站在踏脚凳前,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戚继光的睡颜。他长得真是英俊,五官本来就让人挑不出缺点来,此时因为身体欠佳,脸儿苍白着,被散在枕头上的黑发一衬,显得奇异的令人心疼,平日里刚毅的神情也格外温柔起来。

这个男人应该是她的啊,已经订了亲,是她的未婚夫君,怎么能让外面的野女人抢走?

情不自禁地,她心中柔情顿生,伸出手,想偷偷抚摸未来夫君的脸。可就在此时,眼前的男人突然翻了个身,呢喃出一句话,“如初,等我。”后面半句说得含混不清,可白凝若却听明白了。他说的是: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这个“你”,绝对不是她!

瞬间,震惊、打击、妒忌、被背叛的愤怒、苦等的成空,一起涌向心头,融化为冰冷的绝望,令白凝若身子一晃,险些跌倒。

那个狐狸精没说谎!元敬果然迷上了她!还非她不娶!

那她又算什么?全镇的笑柄吗?她从小就喜欢他的那份心就落空了吗?不,不行!绝不行!她要保卫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才是戚家正式的媳妇人选,她有婚书为证的,怎么能输给那种下贱的商家女子!元敬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只要她做得好,他就一定会回头!

“白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正寻思着要怎么办,耳边突然传来醇厚的男声。

白凝若一惊,马上敛起心神,把所有的愤恨和不甘全咽到肚子里,脸上换回温柔无害的笑意,扭着手帕,羞涩地道,“听说元敬你受伤了,凝若特来探望。我知道私入你的卧房甚为无礼,可……关心则乱,再则咱们……已经订亲,凝若就大胆失礼了。”说着头垂得更低,做出娇娇怯怯的姿态来,心中却想着要怎么套戚继光的话。

只是她特意提起的订亲的事,听到戚继光耳朵里就成了极为刺耳的话。刚才他正梦到和如初站在河边幽会,突然背部刺痛,想是翻身里压到了棒伤,直醒了过来。没想到一睁眼没看到心上人,却看到了他的“未婚妻”白凝若,不禁非常烦恼。

想不伤害白凝若就退亲是不可能的,但怎样才能把伤害的程度降到最小呢?不管怎么说,是他们戚家对不起人。是他拖泥带水造成的这种局面。

“一点皮外伤,无碍。”他奋力坐起,拉紧盖在身上的被子,“多谢谢白姑娘挂怀,但还请先回,瓜田李下,怕毁了姑娘的清誉。”

他说得客气又疏远,白凝若心中更恨,幽怨地道,“元敬,你这是怎么了?一走两年,现在你我已经订亲,为何反倒生分了?之前你可是叫我的名字的,什么时候我又成了‘白姑娘’?”

戚继光没说话。

白凝若以为他是心中羞愧,或者是忆起往日之情,根本不知道他是想起了如初。

门半开着,凛凛寒风钻了进来,令戚继光明白这是白凝匿的避嫌之举,于是立即联想到某女之大胆豪放。如果今天的事搁在她那儿,她才不管人家怎么议论她,肯定把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就为着他着想,怕他会冻到。甚至,她会扑过来,连人带被子抱着他,只要他暖和就行了。

和世俗礼教比起来,如初才最重视人的本身,如果是她在他屋里,一定只关心他身体,不会理会其他。

而刚才他醒来的一刹那,他感觉白凝若正要摸他的脸似的,他一清醒,白凝若就缩回去了。可倘若此时如初在面前,也许会腻声道,“小光,你亲亲我吧。”害他总是耳热心跳,全身的血都往一个地方涌。

唉,为什么她不能光明正大的陪着他呢?有一阵子,他甚至装病,就为了享受她温柔的呵护。

“元敬,你想不想吃东西,我来帮你做?”白凝若见戚继光神思恍惚的样子,唇角还轻轻扯起,挂上温柔的笑意,感觉他似乎在想别人,心像被刺了一刀一样,连忙打段他的遐思。

戚继光摇了摇头,抬头一瞄白凝若,见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想不如先和她讲明了,断了母亲和祖母的后路,于是一咬牙道,“白姑娘,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白凝若温文一笑,“没什么要说的呀,我只希望你快点好起来,让我早点孝敬夫人和老太太。”

她今天来,本来是要问元敬那狐狸精的事的,但不知为什么,看到元敬那思念他人的模样,一瞬间她又突然不想问了,有了新的主意。

都是聪明人,何必明言呢?说穿了,就撕破了这张脸,以后倒没有余地了。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一定要守住自己的丈夫,哪怕是厚脸皮的事,哪怕是伤人的事,她也会做。

第五回 低段位的招数

除了膝盖的淤青,戚继光的腿一天就恢复如常了。他想快点见到如初,可戚老太太和戚夫人偏偏不许他下床,急得他抓耳挠腮。

“孙儿啊,你腿上的血脉才通,筋骨脆着呢,不能多走动。你不听话,难道让奶奶一把年纪还提心吊胆吗?”戚老太太说。

“我的儿,你就老实几天,倘若休息不好,留下了病根子,让为娘临死也闭不上眼吗?”戚夫人说。

戚继光本来就觉得自己忤逆不孝,现在让两位老人的话给逼住了,只得强忍相思,从小到大生病都没这么配合过治疗,只期望早一点被“放”出来。

他并不知道,两位老人之所以这么紧张,全因为白凝若“无意”中说的一句话。那天,白凝若探完了病才去给戚老太太和戚夫人请安,告了罪之后,她含羞带怯地说,“凝若有句僭越的话要说……元敬这次回来,好像心思高了。可是他即将上任,还是收收心的好。”

她一个字也没提如初,因为她打算把如初当成手中最后的王牌。能自己解决这件事最好,省得惊动长辈,闹得人尽皆知,害她脸面无存。倘若到最后她仍然无法拉回元敬的心,她就突然抖落出那个狐狸精的存在。这样,一来让戚家长辈觉得她隐忍知礼,更加心疼她、偏向她。二来……越是突如其来的打击,越是让人痛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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