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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夫36计(50)

安公公像木乃伊一样僵硬,连眨一下眼睛都难,好在眼球还能转动,喉咙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痒……痒死了……抓……打我!打……我!”声音小到只有如初听得到。

真是天下第一毒啊,这么厉害,见效这么快!

如初赞叹着,同时也很逼真的惊愕着,显示出不相信自己耳朵,而且又绝不敢动手的样子,直到安公公眼珠转得像通了电的蝌蚪,流露出哀求的神色,她才一咬牙道,“安老,得罪了。要是我听错了话,您恢复后再责罚我吧。”

然后,她带着一脸慷慨就义、舍身救人的表情,果断地下了黑手。

鹰爪功、九阴白骨爪开道,天马流星拳、佛山无影脚居中,少林拳和化骨绵掌殿后,配合着“嘿哟呀咦”的呼喝声,如初对安公公展开了一轮又一轮残酷而全面地打击,其攻势之凶猛、其下手之不容情,令所有在场的人都惊讶到目瞪口呆,全体石化,以为自己身处一个噩梦之中。离得最近的圣僧虚海还因为扫到台风尾,被“打”得摔倒在地。

此种惨无人道的殴打一直持续了三分钟左右,这么多将门虎子,居然没一个跳出来见义勇为的。直到打人者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被打者衣衫褴褛、满脸满手血痕,却偏偏不露一丝舒服的神色才结束,简直犯贱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不过终于,被打者动了一下,跟他两个贴身近侍同时像被解了定身法一样陡然哆嗦起来,之后瘫坐在地上,沙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快来人,快把……胡……胡教习……把她……”

学子们这才有反应,忽啦啦围上如初,如狼似虎一样。哼哼,小太监,老子们早看你不顺眼,让你偏心土队的下三滥们,让你总护着他们,这回有你好看的!个个摩拳擦掌。

另一边,土队的十九人以戚继光为首,把如初紧紧护住,虽然身处劣势,但也都凛然不惧,半步不退。

“阿弥陀佛,且听安公公有何话说,不可擅自动手。”被众世家子弟视为透明的圣僧突然插嘴。该名圣僧脸色苍白,唇角有血迹渗出,可见刚才被“打”得不清。

而他的那一声佛号却清朗异常,把众位学子的心头火一下压了下去,暂时失去的理智又回来稍许,同时看向安公公。

只见这老太监形容狼狈,全没了往日的威风,只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整话,“快……快退下,不得无理!咱家是说……把小胡……胡教习扶到一边休息去,没看她都脱力了吗?真是一群蠢材!”

众人皆惊。原来安公公有特殊爱好吗?喜欢被人打?听说是有这种贱骨头的,没想到今天有幸遇到。

而戚继光也是没料到这番风云变幻,本来以为如初必输的,可这结果……

他甩甩头,先把坐在地上的如初扶了起来,胳膊夹在她腰上,感觉纤细得不像个男人,连半个男人也不像,不小心一俯头,又看她松动的衣领里,露出一截白嫩的脖子来,害得他心跳蓦地加快。

安公公有那种爱好,却选了小一一做施暴者,难道就是因为小一一的模样生得好,特别像个姑娘家?

他心里忽然有点莫名其妙的不高兴,好像是自己逗弄的小猫给人抢走了似的,一时忘记暴打安公公是如初和他的赌约,关那些所谓特殊的爱好什么事?

而此时被他揽在怀里的如初却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浑身舒坦,如此剧烈地运动几分钟,竟比蒸桑拿外加按摩还痛快,全身的汗都出透了,排毒养颜,看来真是生命在于运动,不过打一个毫不还手的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

“公公,到底出了什么事,您老……”严鹄越众而出,恭敬地单膝跪在安公公面前,“关心”地询问他干爷爷的“好友”。

“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安公公煞有介事地长叹一声,“看到你们的英姿,咱家今天高兴,哪想到心情波动,结果触犯了多年隐疾,一时压制不住,在你们面前可出丑了。”

“公公为国为民,积劳成疾,小的们心疼还来不及,有哪个不长眼地敢废话?”严鹄拍马的技术很不错,在拍的过程中还扭头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凌厉,警告的意味浓厚,然后又回复到那关切的眼神,几秒种的时间内变脸三次,而且丝毫不露痕迹,果然是家学渊源,非一般家庭的学子可比。

“公公何不禀明圣上,多找御医瞧瞧呢?”严鹄又说,一脸痛心,但其实是好奇得很,语带试探,“以您在圣上心中的位置,要取什么天下奇药而不得?断不能久病伤身。不过刚才胡公公……”

“此病乃千古奇疾,是在当今圣上还是兴献王长子的时候得上的。那年有人要刺杀圣上,咱家奋不顾身地一挡,正中了一枚暗器。哪想到这暗器上有奇毒,找了多少名医也解不了,这辈子就跟定咱家了,也不知何时发作,更不能去了病根儿。好在平日咱家和常人一样,只是犯病的时候周身经脉俱被封住……那时就非要有人用力拍打咱家全身三十六处大穴,直到气脉通顺即好。是以刚才胡教习是为我疗伤,以致脱力,所以咱家要你们去搀扶他。”

编得好快!这么一大篇谎话信手拈来,完全让人看不出破绽,简直算是出口成“谎”了,没个几十年功力怕是做不到吧?

如初听安公公睁眼说瞎话,不禁又是佩服又是好笑,因为怕被发现偷笑,连忙垂下眼睛,而还揽着她腰的戚继光看到她睫毛颤动,心也跟着一个劲的颤,只是程度轻到他意识不到,也无法捕捉。

不过,他终于明白了,这场“意外”根本不是什么安公公怪疾复发,而是小一一为了完成赌约而进行的安排。他只是想不到这小太监居然胆大包天到想出这种主意,并且居然能够实施。

“我赢了,你以后要听我的话哦。”如初没抬头,以极低的声音说着,同时胳膊肘向后轻撞,提醒输了赌局的人注意。

“知道。”戚继光闷声回答,以为自己会沮丧、会愤怒,没想到此时他心里最多的情绪却是担心。安公公那么精明阴险的人,万一事后发现了是被人搞怪,小一一会不会大祸临头?

当小一一首次出现在土队的时候,他和旁人一样排斥她,不相她,甚至更强烈些,这个赌约也是为了为难她,甚至是羞辱她,可到了现在,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不希望小一一受到伤害。

难道是因为两个月来的朝夕相处吗?其实他已经尽力拒绝软化了,拒绝接受小一一的影响了,难道还是不行吗?难道真应了那句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戚继光皱紧眉头,觉得自己的心有点混乱,没有发现有两个男人都注视着他与如初的一举一动,而且同样心情复杂。

第十四回 那人是谁?

男人之一:圣僧虚海。他双掌合十站在角落中,看似心无旁骛,超然事外,但该看到的,不该看到全部没逃过他的眼睛。如初和戚继光之间那即勾结又排斥的气场、那即自然又无顾忌的关系令他心中升出复杂的情绪。一点点羡慕、一丝丝妒忌、还有深深的无奈与寂寞。

是呀,只有在如初面前,他才偶尔会卸下面具,但那也只是面具而已,他身上的盔甲仍然重重叠叠地穿着,因为他是个应该死去的人,不能暴露在阳光下,不管多么希望也能那样和她说笑吵嘴,却不能去做。

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不到三十年纪他便已尝尽,而现在他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自十四岁起入了空门,只是愤恨,只是悲伤,只是凭着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把佛经典籍倒背如流,却从不曾潜心修佛呢?倘若他能悟,此刻心中也不会涌起淡淡的失落了吧?

男人之二:一位不名人士。他不知何时带着随从进入了布幔,在别人一片混乱的时候,冷静敏锐地观察到如初和戚继光、甚至和虚海之间的隐秘交流,眼神中流露出了然和好玩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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