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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149)+番外

瞬间,偌大的殿堂诡异的寂静了,落针可闻。群臣妒忌都有之,羡慕者有之,观望者、猜测之更是有之。

而皇上没出声。尤肖就不敢动。他知道自己进献的是什么,预料到皇上会高兴,但……惊喜会不会太大?怎么看起来像惊吓。别人或者还看不真切,可他离得最近,明显感觉到皇上的眼珠子都要掉在礼盒里了。呼吸明显停顿了片刻。鼻翼翕张,像是压抑着激动。

他不敢直接抬头,只偷瞄。好半天。就见萧左露出了貌似很欣慰的笑意,“此生辰礼,甚合朕意,朕很是喜欢。淮南侯,好!”

“皇上能喜欢,心情愉悦,龙体康健,就是我大赵之福,亦是天下之福。”尤肖一个头磕在地上。按理说。他应该狂喜才对,毕竟讨了皇上的喜欢,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心中升起恐惧之意。

因为只有他才能看到,皇上虽然笑着。可那笑容却冰冷异常,有隐约杀意隐含其中。可为什么会这样?他进献了皇上的心头好,却惹来杀身之祸!拍马屁,结果拍到马脚上这事,他也见过不少。但……为什么皇上看他像看一个死人?这这这,说不通啊!

萧左却不理会尤肖心中七上八下的想头,而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探身、伸手,拿出那件前燕宫廷名瓷,显得兴致勃勃,迈步走下丹墀,对群臣道,“这件瓷器,朕有一件,一直想凑齐一双,可惜未能如愿。可见,就算贵为天子,就算富有四海,也有不能如意的时候。”他似是很感叹,而且一边说,一边在群臣中慢慢踱步,展示着那件令“龙心大悦”的宝贝,引来无数配合性的惊叹。

群臣都羡慕尤肖,摸到了皇上的心弦,在太平时期,这往往比立个大功还能得到圣眷。

然而就在此时,也不知萧左是脚下绊了一下,还是手滑了,总之那只索求多年而不得的名瓷,突然脱龙手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哗啦啦的脆,落地,粉碎,毁成瓷渣子。

惊呼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脸都白了,惊得不仅说不出话,甚至连反应也没有。萧左好像也是,但他却恢复得最快,脸上挂上一丝苦笑,“世事,果然瞬息万变,没有人能掌握的。”

“皇上息怒,此乃天兆吉祥。”某马屁大臣很快回神儿,一撩官袍下摆,跪了下来,“今日是皇上圣诞,实为岁岁(碎碎)平安之意!”

“吾皇万岁万万岁,佑我大赵岁岁平安。”又有大臣跟风拍马。

接着,大殿下呼拉拉跪倒一片,显得满满当当。每个人口中,都说着类似的讨喜话儿。

“是吗?原来朕损失一件瓷器,却换来大好的兆头。”萧左哈哈大笑,“值得,真值得!洪长志,回头把碎瓷收拢好了,就埋在朕寝宫的墙根儿底下。朕要时时想念着它,心里才能安稳哪。”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又似含意很深。

接着,萧左大步走回丹墀上的龙座,看似很愉快,“朕今天很高兴,都起来吧。尤肖……”

“臣在。”尤肖没敢起来,而是膝行两步,再重重磕了个头。

“御宴后,你到朕的御书房来一趟。你进献的宝物深得朕心,朕要奖励于你。”萧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不出喜怒。

“为皇上分忧乃是臣下的本分,当不得皇上奖励。”尤肖伏地上,喉咙发堵,声音发闷。

“奖惩分明,才是为君者的风度。”萧左笑嘻嘻的,好像在开玩笑,说出的话却重,“你只管来,难道还想抗旨不尊不成?”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尤肖哪里还敢再多废话?而此时,大臣中那几个精明的,若还没看出情形不对,那才真是笨蛋到家,死不足惜了。

皇上真的是因为喜欢那蟠龙人首龙身四錾罂才耗费这么大的力气寻找吗?话说,皇上喜欢这物件的事,似乎没有人听皇上亲口说过。一切的消息,都是从宫里传出的。难保,不是在皇上授意之下,底下人故意散播,就为了引群臣上当。这种事,皇上不是没做过,放饵钓鱼,正是皇上爱用的手段。看似香甜的饵料吞下肚。包管你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行事,真的很失天家的气度,但又有谁敢说什么呢?夺位,削蕃,平乱。可算是一招鲜。吃遍天。只是从前,没有会想到一件瓷器、一个玩物也会被皇上利用,会引来什么大麻烦。

脑筋灵活又有眼色的权臣们都心里打鼓。何况身为当事者的尤肖?这个时候,他无比后悔要掐尖拔上,要寻什么最讨皇上喜欢的生辰礼。若是随便弄点富贵如意的东西,纵然入不得皇上的眼,可也不会有大碍。所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就是这个意思?

身为武将,他有对危险和死亡的本能感知。若说之前只是感觉和猜测,那么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瓷器不是皇上所爱,而是他的逆鳞!

为什么会这样,一件古董又能有什么特殊意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倒霉了!

因为,当他发现事情不对时。不敢观察皇上,却仔细留意了洪公公的脸色。

洪长志虽然只是个副总管,但因为惟一的大总管病重多年,却还留着职位,养在宫中。这阉人实际上是皇上跟前的第一心腹人儿。皇上的心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不过,此人嘴严如蚌,甭管你有多高的权位,或者给出多重的贿赂,他也绝不会泄露与皇上有关的半个字。或者,这也是他得皇上重用和深深信任的原因。

而当皇上拿起那前燕名瓷,尤肖清清楚楚的看到,洪公公的脸色变了,而且绝不是高兴的样子。后来,皇上“无意”间摔了这难得的宝贝,洪公公整个人都抖了抖,险得没坐在地上。

看到这样的洪长志,尤肖的脊背立即被冷汗浸透!他闯了大祸,摊上大事了。这事大到连一向处惊不变的洪长志也控制不住神色,可见关乎身家性命!所以,他立即决定,若皇上问起什么,他绝不会贪功,绝对实话实说。

御宴丰盛,但没几个人吃得安然舒服,尤肖更是如坐针毡,好似脖子上架了几百几千把明晃晃的钢刀,身上的衣服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好不容易挨到御宴结束,他紧张的跪在御书案前,不敢抬头看向那位九五之尊。

“怎么出这么多的汗?”头顶上,萧左的声音传来,很关切的样子,“洪长志,还不给淮南侯打扇?”

但尤肖哪里敢领这好意,连忙道,“微臣不敢。微臣惶恐。”本能的向后缩了缩。

萧左就突然嗤地冷笑出来,“朕的大臣都是人精啊,这是看出朕不高兴来了?”

“微臣希望能搏皇上一笑,不是想让龙颜大怒。”尤肖脑筋转得快,“皇上明鉴万里,臣真想剖开臣的肚子,让皇上看看臣的赤胆忠心。”

“哦?”萧左不咸不淡的只发出一个音节。

尤肖连忙道,“微臣鲁钝,就算想破了头,也不知哪里犯了大错,求皇上指点!”

话说完,头顶上却没有声音了。诡异又可怕的死寂在御书房内蔓延,尤肖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眼看要撑不住的时候,萧左才问,“你送的生辰礼,是哪里得来?”

第五十二章 皇上的黑手

“是……是臣的八女婿之物。”尤肖这时候还怕什么丢脸,脑袋都要没了,自然先保小命最重要,“微臣为皇上的生辰礼而发愁,一心想要皇上能高兴,稍解日日操劳国事之烦忧。臣的八女看在眼里,也跟着着急。正巧,她见到丈夫有这么一件东西,又怕其夫不肯割爱,就瞒着姑爷弄了来,送到微臣的手上。微臣无状,鬼迷了心窍,不仅受了此物,且拿了贵重东西都没告诉女婿一声,实在是……实在是因为一片爱君之心哪。”他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实说出来。

“你那八姑爷是哪个?”萧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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