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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110)+番外

“吴状师,你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单县令还没说话,梅状师就在旁边激了一句。

春荼蘼见此,登时心中雪亮,不禁为吴状师感叹。

他是要跳进人家的陷阱了啊,他以为查到了什么真相,但很可能,那是人家故意让他知道的,只为最后关键处驳得他哑口无言,无法翻盘。这是一招欲擒故纵玩得帅。看来老徐氏告诉了吴状师一部分事实,可却没有说全面,结果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

只是若她上堂的话……

她露出自信的微笑,看到吴状师向单县令深鞠一躬,面露怆然道,“学生代被告徐氏。请单大人垂怜。念其一片爱夫之心,所以前面有所隐瞒。”

堂上堂下,嗡声一片,都被突然出现的新情况惊到了。

隐瞒了什么了?是不是有更大的丑闻,或者秘闻?太有意思了啊,涞水人民缺乏这种比看戏还要精彩百倍的故事啊,徐范两家贡献大啊。

“肃静!肃静!”单县令不得不再次狂拍惊堂木以维持法庭秩序。

当看审民众略安静后,他对吴状师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吴状师看了一眼老徐氏,才慢慢地道,“范建,已死!”

轰的一声,人群再度炸开,犹如投入了重磅炸弹。就连在侧门看审的春大山、过儿和两名护卫,都忍不住惊咦出声。而他们发出的声音,居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完全淹没在公堂之下的震惊情绪里。

范家起诉的就是范建遭杀害,而且杀人者直指老徐氏。刚才堂上辨了半天,不就是说两人夫妻关系不好,老徐氏凶悍,还有暴力史,而范建手脚和下半身都不太干净吗?可吴状师是徐家的人哪,怎么能自己承认?照理,不是应该梅状师提出吗?

退一步讲,纵然大家都觉得范建失踪那么久,有可能是死了,可现在直接揭出答案,还是很让人接受不了。

只是惊讶的人中不包括春荼蘼,她紧紧盯着梅状师和范老太太,见他们都低头垂目,明显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根本不慌乱。可见,她猜的全中,这是范家要下套儿了。

第十七章 老天爷真可怜

“到底怎么回事?讲!”听说出了命案,一直温文尔雅的单县令也急了。

吴状师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大人,你可听说过,前些日子在范阳县与涞水县交界的坊市出了件奇怪的事。”

他这一说,人群就又议论了起来。因为古代人迷信,那件事又涉及女鬼什么的,所以越传越邪乎,算得上人尽皆知,而且人人尽信。

单县令当然也不例外,于是就点点头道,“那件事与本案有什么关系吗?”

吴状师点头,“死者正是范建!”

“你如何得知?”单县令也顾不得群情激昂,紧着问,“虽说那块地方的管辖权模糊,但本官恪尽职守,还是派人去调查过,也打捞过尸体,却一直没有下落。”

“大人爱民如子,是地方之福。”吴状师拍马屁道,“但投湖之案在先,失踪之案在后。两个案子没有关联起来,自然不知道出事的是同一个人。”

“你是如何把两个案子想到一处的?”单县令问,神情间有点不悦。

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怪异死亡,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离奇失踪,两个人的行动轨迹都曾到过那间坊市,很容易就会令人把两件事联系起来。只是坊市之地管辖权不明,县衙的人不过做做样子去调查,哪能认真执行公务?若有好处还可说,摆明是件麻烦事,谁爱沾惹才怪。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个过场就算了。

但吴状师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只道,“可能是老天不愿人间蒙冤,天示于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灵机一动,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单县令听他这么说,神色缓和多了。

一边的春荼蘼差点笑场。暗道老天爷多可怜哪,但凡有解释不清的事,甭管好坏,都推在他老人家的头上。偏偏。古代的人还真信。她想起上大学时,老师讲的一个典故:在某个案件中,双方各执一词,审案地官员无法判定真伪,干脆交给神灵处理。让双方在河前起誓,然后交给河神来判断。怎么判断呢?把两人绑起来,身上坠着石头。扔进河里。浮上来的,就是说实话者。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身上坠着大石头,还绑住手脚,能浮上来才怪!

这事虽然荒唐,却折射了古代人的心态和逻辑,那就是解决不了的以及解释不清的,全是神力作怪。而且。他们对此还坚信不疑。

“可有证人?”单县令问。

“有。”吴状师点头,“堂审之前,学生做足了功课。拿着范建的画影图形,到坊市那边去取证询问。当日,那范建被噩梦所魇,女鬼所迷,大半夜狂叫着从邸舍跑去,落湖而死,是很多人看到的。”

“这事,学生倒也听说过。”梅状师插嘴道,“但学生所闻却是,有男人披头散发而出。狂喊狂奔。当时又是黑夜,怎么保证那些人所看到的,就是范建呢?”

“着啊?你怎么说?”单县令赞同的拍了下掌。

吴状师胸有成竹,“当时确实是黑夜,那人也确实披头散发,但他跑得跌跌撞撞。一路上撞倒了三四个人。那天还在年下,坊市那边多的是人来人往走亲戚的人,虽是夜晚,但光线却很明亮,一路上都挂着大灯笼,所以很多人都看清楚了他的脸,更不用说那些好心追在后面的人,也把他的身材看得清清楚楚。大人不信,尽可提证人来问。”

单县令一听,就把那几个早就候着的证人叫上堂,详细询问之下,证实了吴状师的说法。

吴状师得意洋洋,老徐氏也似乎缓过劲儿来了,轻蔑地瞄向范老太太。哪想到那老贼婆子半点没有心虚的样子,倒让她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果然,梅状师似乎也没有被打击到,反而对单县令和吴状师都略施了一礼道,“大人,吴状师,真的可以确定那投湖之人就是范建吗?”

吴状师倨傲地道,“那是自然。这么多证人被盘问过,还能有假?只是……”他又转向了单县令,“这件事,徐氏夫人确实知情,因为夫君失踪,她不可能不找。想那范建,是在随徐氏夫人去范阳拜年时突然不见的,所以很自然的私下沿路寻找。但她怕范建被女鬼所迷这种事会带累了夫君和徐家的名声,于是有所隐瞒。求大人贪在她一片爱夫之心,从轻处罚。”这种知情不报也是有罪的,但大多罚银了事。徐家有钱,不在乎这一星半点。

“徐氏夫人的罪过真的只是隐瞒事实这一项吗?”梅状师打断吴状师的慷慨陈词。

吴状师显然没料到有这一句,怔了怔,怒言道,“梅状师说的什么?这是公堂之上,若满口胡言,是要受刑罚的!”

“当着单大人的面,学生怎敢?”梅状师微笑着道。而他那淡定又笃定的模样,没来由的令吴状师心中打了个突。快速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的言词,似乎没有漏洞啊。

“你查到了什么?”单县令比范阳县的张宏图更会操纵公堂上的秩序,适时问道。

“大人容禀。”梅状师态度谦恭地道,“吴状师前面所说,学生没有异议。但,范建为什么要投湖?真是是被噩梦所魇,女鬼所迷吗?鬼神之说,固然有其道理,我大唐百姓,受圣人教化,也应敬鬼神而远之。但适逢年下,人间的大喜庆日,诸神辟易,鬼怪焉敢出没?何况吴状师刚才也说,当夜人来人往,阳气十足,还有无数灯火,照得坊市明亮?”

“说得好!”春荼蘼不禁低赞一声。这位梅状师,是她自穿越大唐以来,见过的最有能耐的状师了,掐制对方软肋的手法相当犀利有效果。

果然,堂上堂上也一片哗然,显然大家之前都没有想到,现在就觉得梅状师说得极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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