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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369)+番外

“杜大人敢再说一遍?”春荼蘼挑衅的挑了挑眉。

“有什么不敢!”杜东辰大声道,“笔迹不说明什么,因为是可以模仿的!”

其实春荼蘼一说出信件的事,公堂上就不那么清静了,一直有人不住低声议论。但杜东辰这一嗓子似乎是穿透空气,立即令周围鸦雀无声。

春荼蘼突然笑笑。转而道,“刚才说到朱礼谋反案的疑点。”说着面向公座,“皇上容禀。”

杜东辰提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登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接这个话茬!她不接这个话茬!什么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示弱?说不过我了?不不,不能让她扰乱思维,她从来就是用这个花招。明明心理有准备,却仍然控制不住地被她左右。稳住,且听她下面要说什么。

而对于春荼蘼来说。某些话,终于诱使对方说出,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她也明白,自己这种跳跃性、发散性的思维和辩护方式,杜小哥就算知道。却也不是随便就能适应的,古代公堂又不像现代法庭那么严谨,所以她肆无忌惮。

“民女自从接触这件案子之后,就一直在想,朱礼谋反的动机是什么呢?他是朝中一品大员,手握实权,爵位是超品。在皇上潜龙之时。还有幸成为皇上的知交好友。皇上仁慈,谁人不知皇上一直念着那些情分,对朱礼备加关怀和信任。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要冒诛九族的风险。投靠一个连突厥都无法统一的无能异族君王?”

“那是因为他的嫡亲妹妹,皇上的良妃因谋害皇嗣而被打入冷宫,随后畏罪自杀。”杜东辰辩道。这件事也闹得沸沸扬扬,韩谋并没有刻意隐瞒。所以民间也是有传闻的,只是有不同版本。演绎成分很大罢了。

“这一段陈年旧事,我不与你争辩。我只是有一事不明,要请教杜大人。”

“请讲。”

“那朱礼是个昏聩之人吗?”

这问题,让杜东辰怎么回答?否定吧,于案件而言,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点头吧,岂不是质疑皇上的用人?这又是陷阱问题,让人进退两难。

但他反应也是奇快,模棱两可的道,“明白人,可也会做糊涂事的。何况心伤之下,难免失去理智。”

春荼蘼挑挑拇指,意思是:回答得好,自己却继续道,“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明白人却绝不会糊涂。至于说痛失亲妹的伤情,我倒请问,朱礼可有妻儿父母?妹妹虽亲,亲得过那些人吗?只要没傻,是人就会懂得,为妹妹而招来灭家灭族的灾难,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何况!”她提高声音,“何况照杜大人的说法,良妃罪有应得,朱礼惭愧还来不及呢,居然敢怀恨在心吗?”

“人心难测……”

“人心难测,却也有迹可遁,不然人人不都成了疯子,可以无思无想,无道无理,为所欲为?”春荼蘼毫不客气的打断杜东辰,“说起朱礼的头脑,有太多明摆着的旁证。若他是个不明事理的,皇上会重用于他吗?曾与他同朝为官,共过大事的大人们又有谁对他的办事能力有过不满?当年,群雄并起,他怎么会有如此眼光,从那么多争霸者之中,选择了我大唐如今的皇族韩氏辅佐?这样明智的人,肩负着朱氏一族的重任,怎么会做出这种轻而易举就能推测出必败,毫无胜算,继而导致抄家灭族的忤逆大事?将心比心,杜大人。这事换做是你,你会做吗?连你这样一个御史台小官吏都明白的道理,朱礼会不懂?到底是你愚蠢,还是他愚蠢!”

她这一连串话,如同爆豆,一口气说出来,砸得杜东辰不能立即反驳。

而她,却再度转向公座道,“其动机,是疑点一。请求皇上当堂纪录,做为本方的证据。”

韩谋点了点头。

大理寺丞康正源亲自承担典吏的职责,在公案旁边的小桌上奋笔疾书。

“其时间,为疑点之二。”春荼蘼继续道,“若有谋反之心,为什么不在大唐百废待兴之际出手,那样不是更有机会?如今天下承平,在皇上的治理下各族团结,国泰民安,朱礼的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选择这个时候螳臂当车?”她说得半文半白,低下隐约传来笑声。

“疑点之三,是他的手段。朱礼的主要罪证,就是写给西突厥新王巴戈图尔的治国之《十议疏》。皇上亲自鉴定,那是千古奇文、治国良策,可谓一言可兴邦。西域如果按照奏疏中所言治理。不出几十年,就能强盛起来,对我大唐构成巨大的威胁。但……几十年啊,诸位!几十年!且不论从街上随便拉个突厥人来,他们都知道巴戈图尔是个废物,根本没有当君王的资质和品格,更不可能令突厥日渐强盛。就说这时间……若以杜大人刚才所说,朱礼谋反是心伤亲妹之死,他应该急于报仇才是呀。居然如此好隐忍功夫,能等上几十年。不,他若有活到现在,是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以此推算。他甚至不能活着看到西域强盛的一天。可是反过来说,他能如此隐忍,就一定不是昏聩之人,又怎么会做了这种百害而无一利之事!”话题,又拐了回来。这是辩护技巧,两头堵着,令刚才杜东辰所说之理由。都成了笑话。

“春六小姐,你再巧舌如簧,也掩盖不了事实。”杜东西只能避实就虚,“《十议疏》白纸黑字摆在那儿。正是朱礼亲手所书。”

“是吗?”春荼蘼反问,笑得明媚,可站在她面前的杜东辰却心里发毛,“杜大人没忘记你自己刚才说的话吧?”

“哪一句?”杜东辰迟疑。

“你说……笔迹不说明什么。因为是可以模仿的!”春荼蘼露出轻蔑笑容,“你说得好大声啊。震得我耳鼓都疼了。诸位,都听到了吧?”

下面自有好事者,高声应答。

杜东辰气得脸色惨白。

春荼蘼则是一脸奸计得逞的坏样儿。哈,对不起,以你的话攻击你的话,那效果,真是杠杠的!不为了这一刻,不设下这咱语言的陷阱,刚才本姑娘何必和你废那么多话?而有了这句话,杜家要攀扯《十议疏》出自白世遗的手笔,她也把路提前堵住了。

打官司,其实和下棋一样。每一步,都留下至少四五步后手。能这样,才是高手。

“疑点之四,是谋反案案发的过程。”春荼蘼等公堂上众人略冷静了一下,又道。

但她话还没说完,杜东辰却来打断她,“刚才我说过了,所谓我祖父……不,杜衡给罗大都督的书信是不存在的,是假冒的。”既然,这死丫头用他的话否定了《十议疏》,他也能以此来撇开那封信的影响。

可春荼蘼却说,“我不是要提那封信。既然双方争议信的真伪,今天做为本案的第一堂审理,我觉得不必纠缠于此,把双方证据都摆出来才是。后两堂再好好说道说道,自有皇上定夺。”

杜东辰被噎,只得道,“那你质疑什么?”

“那个商队,负责传递朱礼给巴戈图尔那封密信的商队。”春荼蘼朗声道,“按照卷宗里所说,那个商队是合法的,只是有一个突厥潜伏在我大唐长安的密探,扮作伙计,混在了商队之中。那封信,就是夹在……夹在……什么来着?麻烦杜大人给提个醒。”

“他们是皮货商,自然贩的是皮货。”杜东辰没好气地说。他才不相信春荼蘼会忘记这么关键之处,她就是要耍花样,操纵公堂上的气氛!

“对啊,他们是正经的皮货商。”春荼蘼点点头,“可怜,受了此案的牵连,全家发配到岭南去,包括店里的伙计。但北人不习惯南边的气候,在路上一场热症,全死了。奇怪的是,这家皮货商却不是老字号,而是一家不起眼的小的店,却没想到资金极为雄厚,不知杜大人注意过当时的卷宗没有,那些皮货都是上等,好几大车。请问,他们哪来的这些银子办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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