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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373)+番外

春荼蘼当然不知道两个丫头所想,回到幽兰殿后,略梳洗了下,倒头就睡。

今天实质上并没有进展,但她的六大疑点一抛出来,情和理上都占了上风。不。应该说是压倒性的优势。下面,就是在法字上得分了。但,那是三天后的事。

脑力劳动其实特别辛苦,何况她在公堂上的精神高度集中,此时疲惫极了,天王老子也拦不了她睡觉。但在她会周公时,杜衡的大书房中,却彻夜亮着灯。

“春六找的证人,到底是谁呢?”杜乔坐立不安的问。

书桌后。杜衡半倚在椅子上,看似在闭目养神,但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显然心里极乱。杜乔就坐在旁侧的小圆凳上。而临窗的塌上,隔着小茶桌分坐着杜东辰和杜含玉兄妹。

“她是虚张声势罢了,父亲不必在意。”杜含玉道,“你们之前没和她交往过,我却仔细观察过她。她真的很会骗人,说谎说得像真的。”

“可若……真是真的呢?”杜乔问。

说起来,他虽是朝中大员、正经的国舅爷、奉国公府没倒时、正经的国公。还是一家与一族之长,却在遇事之时,连自己的嫡子嫡女也不如,非常沉不住气。

“三丫头说得有理。”杜衡开口。“春六虽然厉害,但我想来想去,当年之事是没有丝毫纰漏的,春六正是虚张声势。不然。这么重要的证人,为什么不当堂提出?她今天采用的先发制人之法。为何偏偏在证人上缩后了?”

“我也同意祖父和三妹。”杜东辰皱眉道,“但必须做两手准备。”

“什么准备?”杜乔对儿子很不满,“上公堂之前,你说认真研究过春六在公堂上惯用的手法,怎么今天被她一波又一波,压得头也抬不起来?”

“是我的错。”杜东辰很惭愧,“她这个人,你总觉得重视了她,可一旦对手,就又发现还是小看她了。她……就是让人无法琢磨……”

“总之就是你无能!”杜乔骂道,“让一个女人的得无还手之力。”

杜东辰涨红了脸,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这时,杜衡睁开眼睛,顺手抄起茶碗,砸到杜乔身上,“你说的什么话?东辰已经用全力了,你当爹的帮不上忙,只知道躲在儿子后头,还有脸说!春六就是个妖孽,从没见过十七八的女子,厉害成她这样,简直是七窍玲珑心!再乾,公堂有皇上坐阵,有那么多人看审,好比全天下的眼睛都盯着,东辰是被架在火上烤,你呢?身为父亲,你在哪儿?”

“父亲,儿子知错了。”杜乔连忙道歉,却在回身之际,狠狠瞪了杜东辰一眼。

他有什么错?事,是父亲做下的。官司,是儿子打的。他夹在中间,就好比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烧,有苦说不出。

好在杜东辰见祖父教训父亲,父亲狼狈,连忙自我批评,听得杜乔心里舒坦了些。

杜衡却又对孙子道,“你什么也不要管,稳坐钓鱼台。无论春荼蘼说什么,只铁了心,咬紧牙关问她要证据。此案是公审,皇上要的是名正言顺四个字,因为他今后要推行凡事以律法为标尺的治国之略。此时此事,全天下人的人都看着呢。所以不管杜家听起来多么象主谋,只要没有真凭实据,就定不了案。只是……”说到这儿,长长叹了口气,“杜家终是要倒了。”

“为什么?”杜乔明显傻了,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也看不出来。

“因为皇上心里明镜儿似的,偏偏又不能奈何杜家。他是天下之主,为人霸道强势,可这点火、这口气窝在他心里,厌弃杜家是板上钉钉的事。”杜衡满心失败感,“乔儿,你别的做不了,安排打点后路总行吧?荣华富贵是不用想了,能躲得远远的,保住性命,让杜家香火不断就是大幸。”

他争了一辈子,正如那春六所说的,争做第一权臣,争做第一世家。他做到了,全部做到了。哪想到,所有荣耀都如镜花水月,危机始终潜伏,最后整个杜家的华丽大厦,轰然倒塌一个小丫头的脚下。

原来。胜,如登高山,不容易。败,却如决堤水,快得来不及眨眼。

第五十九章 救命之恩,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杜东辰和杜含玉兄妹二人走出大书房时,天色已经渐明了。

兄妹两个并不交谈,由杜东辰送妹妹回她的院子。因为商量的事情隐密,他们身边都没有留丫鬟或者小厮侍候着。

眼看到了杜含玉的住处,杜东辰突然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问道,“三妹,你当初透露阿苏瑞在长安的消息给祖父,并说和春荼蘼有关,说服祖父借机打倒白家和春六,真的没有其他目的吗?”

杜含玉心事重重走在前面,杜东辰停步时,她都没有注意,但当她听清这句话,蓦然就定住了身子。犹豫片刻,才回转身,“大哥是什么意思?”

“你说过,你无意间看到贤王世子酒醉,从他的醉言之中,得知了西突厥王的王弟正秘密潜伏长安,并迷恋春荼蘼。若他被捕,一定会牵连到白家。除此之外,就没有瞒着我,瞒着祖父和父亲的其他事情吗?”

“没有。”杜含玉回答得极快。

“是吗?”杜东辰明显不信,眼神在昏昏沉沉的微明中闪烁,“长安城里,谁都知道贤王世子对白相的六孙女有情有义,也都知道他们无法成就姻缘。毕竟皇上虽然春秋正盛,却也年过不惑,膝下却没有一位皇子。大家嘴上不说,其实都有猜测,韩无畏未必是将来的西北大都督,很可能受封为太子。而皇上,是不可能让白家再出一位皇后的,何况春六曾经抛头露面上公堂,已经绝了身为母仪天下之路。所以,韩无畏为春六酒醉说得通。再说阿苏瑞,形容高大俊伟,出身突厥皇族、顶着狼神之子的句号。武功高强……很容易迷惑年轻女子。若说春六与他有瓜葛,也说得通。到底,她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他的状师!可为什么我却觉得,你对阿苏瑞有不同的心思呢?撺掇祖父发难,是否有你的私心在里面?”

“大哥,这是诛心之语,你这样说,叫妹妹怎么活!”杜含玉突然就呛出眼泪。当然。那泪水为什么而流就说不定了。是恐慌?是愤恨?还是别的什么复杂情绪?

杜东辰却仍然保持着可怕的平静,没有上前哄劝,只道,“你大约不明白,心里的事。不经意间会通过眼神流露。在公堂上,我不止一次见你盯着阿苏瑞。”

“我……我是想找出他的破绽。但我不明白,哥哥在公堂上,为什么不用他和春六的事情来攻击!”杜含玉有些发急。

“没有证据的事,却红口白牙齿说出这种毁人名节的话,只能让咱们更落下风,在皇上那儿落下更坏的印象。”杜东辰哼了声。“你懂什么,总是自视聪明,却只是小聪明。你是我嫡亲的妹妹,我却不得不说。与春六的大智慧相比,你真的不是差了 一星半点。”

“至少,我不会让男人半夜偷偷摸进闺房!”杜含玉急了,冲口而出。

杜东辰瞬间白了脸。在这样的天色下,竟然像是半透明一般。为了春荼蘼。他心中阵阵刺痛,却不能说出来。而杜含玉说出话就后悔了,却再也收不回,只死死咬着嘴唇,站在那不动。

杜东辰沉默片刻,突然自嘲地笑道,“是吗?原来你一直盯着春六!原来你因妒生恨,却拿家族做了筹码!你敢说,你不是私心作祟?”

“不,不是!”杜含玉上前拉住杜东辰的袖子,“大哥,我承认我恨春六,我恨不得她重新跌回泥里,做她的军户女,小状师,再顶不了长安贵女的头衔。但是,我也是为了杜家,为了祖父啊。白家是祖父心里的刺,是一定要压倒不可的。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机会!这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事!”

“是吗?可是如今,杜家被你的多情心思害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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