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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418)+番外

这在现代,算是口头要约,虽然要产生法律效果。还有很多严格的条件,但在古代以道德教化为主的社会环境中,它是很有效力的。

从白家的角度来看。此事若真是背后有人操纵,为什么选北市的商家,而且在人家反悔后还要强迫,就更有合理的解释。因为小人物才会为钱去冒险,为钱去死。一旦有了人命。想泼白家脏水就容易多了。

但这些话,不用和这些原告说。今天她来的目的是为了合解。为了赔偿,为了把这件事从官面儿上转到私底下来。因为闹得明了,白家固然倒霉,这些原告也未必能有好处。

“我家郎君曾再三声明无力投入银子,又保证不说出那个生意,可是拓拔还要用手段逼迫于我们,哪来的道理?”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说。

“情理上有些过分。”春荼蘼老实承认,“但道理上,难道不通吗?之前拓拔已经言明,海运生意有风险,要各位三思。一旦听了内幕,就不得退出。可有这话?再者,做买卖本来就有风险,谁的风险,谁来承担。若然你们这趟赚了钱呢,还会特意大张旗鼓的上我安国公府送礼,感谢不成?合着,赚钱自己赚,赔钱怨别人,这是天下间的道理?”她前面温和,后面却强硬了一下,令那些原告一时怔住。

接着,还没等原告们反驳她,她继续道,“再者,白毓秀说过,他虽然与拓拔合伙做了这个海运生意,但一来,拓拔早不是公主府的管事了,二来他从来不曾经让拓拔去威逼和胁迫别人。事实上,这件事由拓拔负责,白毓秀根本没的插手,你们为什么要把所有罪过,强加在白毓秀的身上呢?就因为他是国公府的公子,他承担得起?就因为他活着?要知道,他也是赔了大把银子,而是在白相不知情的情况下。”

“你这样说,还有什么可谈的,推卸责任啊。”一个看起来很泼辣的女人站起来,手中拖着的孩子,被她拉得歪歪斜斜,头磕在椅角上。

孩子连吓带痛,哇的哭起来,这女人抬手就打,还不断说,“哭!哭什么?你爹给人坑死了,你这贱种也早晚活不成,有的你哭的!”

春荼蘼皱眉,最怕这种泼妇型的女人。

说起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七个人死了,固然值得同情,但他们把自己要承担的风险算在别人身上,最后算是以死讹诈了。虽然是走投无路才这么做,想以自己的生命给妻儿父母留下生存的物质基础,令他们不会无家可归,不会流落街头,不会被高利贷逼得卖儿卖女,长者逝而无所葬。可造成这种局面,他们终究也要负上一点责任。而这泼妇,明显是想多要银子,却连孩子也不心疼。

白家想要支付赔偿,是出于人道主义,当然也是怕事情闹大,名声上终究不好。本来两边得利的事,被这女人一闹,突然就变了味。

“这是公堂调解,到底也是公堂之上。”康正源开口,仍然是慢悠悠的,却不知为什么就让人感觉凉嗖嗖的,“这位大嫂,咆哮公堂是犯法,还请你保持安静。”又转头对春荼蘼,“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春荼蘼还没说话,那妇人就尖叫起来,“大人,你这是护着白家了?”

天哪,无知者无畏,春荼蘼第一次亲身体会。

康正源看似温和。那是他不以他天潢贵胄的身份和势力欺侮人,是他有一颗寻求正义的心,但并不意味着可以被随意冒犯。何况,他现在代表着庄严的公堂?而这女人,仗着老公自尽,好歹是苦主的身份,就以为判官拿她没有办法了,伤了她,就失了民心,坏了名声不成?

果然。康正源蹙了蹙眉头,但怒火在眼眸深处汇聚。他仍然是不紧不慢的,面色没也有波动。说出的话却是不容人违背的命令,“来人,把这无知妇人拉下去,掌嘴十下。孩子……还请两位老者暂时照顾。还有,拖远处行去刑。别吓这些孩子。”

这屋子里的孩子还真不少,纵然泼妇只有一个,但这些人都拖家带口而来,还净是老弱妇孺,也起了以扮惨相以增加筹码的心思。不然,难道个个家里只有一个可掌事的男人吗?再说。只有七家出了人命,剩下的八家里,主事者也是这些妇孺吗?所以。从这个角度说,他们肯谈,他们示弱,就是知道自家也不是全理的,根本不够理直气壮。

那泼妇听说要打她。立即想尖叫,还想拎着孩子不放。但屋里虽然只留了两名差役守在门口。却是差役中的精英能手。一个上前护住孩子, 一个用手段令那女人连声音也发不出。不过眨眼功夫,人就已经拖出去了。

剩下的人都是良民,纵有些小人物的小心思,到底没见过这场面,脸都白了。

“别怕。”康正源声音回暖,“只要遵守律法,遵守公堂上的规矩,本官不会无故用刑。都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说,但有理说理,不得攻击他人。现在,春六小姐先。”

“我们白家不推卸责任。”春荼蘼正色道,“因为责任是分不清的,各方都说各方的理,有证人或者其他证据能证明吗?”

“我们有人证。”又一个妇人说,同时小心翼翼看着康正源的脸色。见后者没反应,神气平和,鼓足勇气又说,“当时那胡人威逼我家相公之时,我们全家人都看到了的。”

她这样一说,其他人纷纷点头,看样子不似做假。

“白毓秀也有仆人和朋友证明,并没有让拓拔以武力和势力威胁你们。所以,此事与他无关。”春荼蘼道,见原告们愣怔住,才又说,“这叫什么?这就叫各执一词。而在律法上,亲朋所做的证词,证明力不高。可惜此案的关键人物,就是那个拓拔已经死于海难,现在是死无对证之局。”

她话音才落,原告们又忍不住议论起来,看神情都很焦急不安,有的甚至流下了眼泪。

这时,春荼蘼走上几步,站在他们面前,非常诚恳地道,“我们白家,认罚不认错。因为错是原则问题,罚是心意问题。”

“大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到底那老人经过事,连忙问。

“生命可贵,既然大家家里都倒了顶粱柱,不管谁对谁错,孰是孰非,我们白家一力承担各家的损失,也会为你们安排好今后的生活。但是……”她加重语气,“这是我们白家出于善意而做出的,并非承认错在自家。之前我说了,生意有风险,凭什么赚钱归自家,赔钱就怪别人呢?就算走到天边,也没这个道理!”后面,她语气强硬。

第九十九章 远远不是结局

谈判也好,调查也罢,可以妥协,但绝对要守住底限,任对方予取予是不行的!虽然本着善良之心,但仍然不要去考验人性中的恶。

谁说权贵一定是有罪,穷人一定是无辜?正义和道理,有时候并不站在看起来柔弱的一方。

“我们死了人。七条人命啊。”控诉。

“是自尽,而非白毓秀动手杀害。”顶回去。

“把人逼死的,未必要自己动手。”再控诉。

“是不是白毓秀相逼,你可有确凿证据?”再顶回去。

“那些死去的人,就是证据!”开始不讲理。

于是,她讲道理,“请问,当初如果没有贪婪之心,为什么被逼迫时不来安国公府,向白相求告。长安城谁人不知,白相从来公正,地位超然。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如今年近花甲,可曾欺压过百姓良民?无论如何,你们扪心自问,自家就真的没有一点责任?如果不是考虑到之后会赚大钱,为何当日忍气吞声?这是一笔糊涂账,你们心中都明白。但所谓人一死,万事休。再辩个谁对谁错还有意义吗?我知道你们心疼死者,可如果能得到后半辈子的安稳生活,父母安度晚年,孩子前途无量,不也挺好吗?死者之所以选择了这么可怕的手段来逼宫,为的不也是你们这些活着的人吗?如果你们非要闹上公堂,争一个头破血流,先思有没有赢的把握。再思自己有无道理和底气,三思死者的意愿。三思后,再来决定是否接受我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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