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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第一只标记A的O我载入史册了(108)

顾芳的另一个膝盖也崩出了电光,滋滋滋滋的电流声听得都渗人。随着他每走一步,都让人有一种他的膝盖随时要断裂的惊险。然而他稳稳地抱着程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月见里的深处走。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到什么地方,头也不回,每一步都走得很决绝。

两人跟了很久,或许也没有很久,只是苏林安觉得很久。

终于,顾芳在一个被风沙蛀蚀得只剩下空壳的石山脚下停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四周,选了一个方位将程飞放下来。然后,盘腿在程飞的身边坐了下来。

“回家了么?”程飞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顾芳扶着他的肩膀,两个人并肩坐着,看着一望无际的黄沙。顾芳点了点头:“嗯,回家了。”

程飞笑的特别开心,他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花儿枯萎就在一瞬间,他拿出藏在鳞片下面的弹簧片,再次吹奏起那支古老的小调。

悠扬婉转的小调随着风声传得很远,顾芳操着他干涸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和: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苏林安的心口骤然滚烫,听着熟悉又古老的发音,没想到,原来程飞刚才吹奏的居然是这样一首古老的小调。古老到,他所在的时代都没有听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风沙起了又落下。

呼啸而过,将小调的呜咽声带得更远。程飞一遍又一遍的吹奏,绵长而深刻。

两人相互依偎地坐着,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弥漫在两人周身的脉脉温情浑然一体,神情也温和而安详,仿佛任何人都不能插足于他们之间。

风沙也侵蚀不了温情,这一刻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

苏林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程飞会倒下去。

小调的声音戛然而止,突兀的猝不及防。

苏林安原以为他们就算不能活得很久,先死的也只会是身体已经报废的顾芳。然而现实却是程飞,他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倒在了顾芳的怀里。嘴角挂着没有收敛的笑,浅淡的,发自内心。明明他在军部的泳池里还活蹦乱跳,仿佛游不够似的绕着泳池快乐地转圈……

结果事与愿违,与顾芳相逢之后程飞好似完成了毕生的夙愿,坦然地闭上了眼。

相逢,就是永别。

无边的黑暗之中,小调戛然而止,但顾芳的吟唱却还在继续。

他一遍一遍地反复的吟唱,抱着程飞看着漫天的黄沙。古华族礼乐简单而质朴,带着岁月的深沉与深情,能一字一字地引发人灵魂的回音。

直到天空之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升起,其实不是明月。只是一个跟古地球的月亮很相似的卫星。

塞尔塔星或许曾经与古地球很相似,拥有美丽的风景和令人心折的文明。所以顾芳才把他与程飞的家乡定在这里。当天空那一轮明月缓缓地升起,洁白的月光如薄纱温柔地披盖了月见里,掩盖了此时月见里的满目疮痍。顾芳才停止了吟唱,抱着程飞站起来。

他的左膝盖因为动作太大,忽然噗呲一声闪出火花,膝盖处只剩细薄的经脉颤巍巍地链接着。

顾芳抱着程飞一瘸一拐地走到石坑的后面,那只机械的手臂变成了铲子。他将程飞背在肩上,单膝跪在地上,一铲一铲地挖了一个坑。

一时间,寂静的月见里只剩下噗嗤噗嗤挖沙的声音。

……

顾芳把程飞葬在了月见里。

他给程飞竖了个碑,是他当场从石坑刨的石头,徒手打磨的。石碑上空无一字,想写什么,列如给程飞属上他的姓氏。但最终没有做。

程飞的一生都被人禁锢,被各色各样的人圈养。如果有来生,他希望他可以自由。

顾芳一屁股坐在墓碑前,仰头看向相比于白天的狂风沙尘显得格外宁静的夜晚,忽然笑了一声。

“就算要死,我也会死在你后面,我永远不会食言。”

他将脑袋抵着空白的墓碑,血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染红了他半边身体。那张失去半边脸皮的机械脸颊,机械组织也失去了搏动。他一手揽着墓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事情没有那么巧,却恰恰这么巧。

只是一天不到的时间,程飞与顾芳的结局就变成了这样。

苏林安一言不发地目睹了全过程。他不禁开始后悔,如果他没有把程飞带出来,是不是他就不会死?

撒西双手抱臂立在沙尘之中冷眼目睹一切的发生,不发一言。此时却像是一眼看出苏林安的想法。翻着白眼嗤笑一句:“你想多了,没有你,他的寿命也已经走到尽头了。人鱼的平均寿命一千岁,他这种受折磨的能活将近九百岁都算是命硬的,这里没你的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