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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色可餐(662)+番外

作者: 银色月光 阅读记录

若溪在信中没提及到他的名字,我也不想知道。我越发喜欢上了小镇缓慢的生活节奏,没有大家族的琐碎,没有应酬的虚伪,整个人放松下来。

我的肚子吹气似的大起来,之前生养过四个混小子,我心里倒是挺踏实。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镇上只有一位稳婆,丫头把她请了过来帮我接生。

这孩子没出娘胎就开始折腾人,生她哥哥们的时候都很痛快,到了她这里却死活不出来。肚子疼了三天三夜,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昏迷过去的时候感觉下面一松,恍惚听见孩子的哭声。

我沉沉的睡了过去,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我似乎回到了多年之前,生四个儿子时的情形在眼前闪过。生四个儿子的时候他都在产房外面守着,进来都是先看我,然后才想到孩子。

我们一直想要个女儿,生下四小子的时候,他颇有些失望。现在他终于有女儿了,应该会高兴的不得了吧。

我睁开眼睛,看清楚屋子里的摆设,这才从方才的梦里清醒过来。离开京都快十个月,我从来都没想起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在我最虚弱,最无助的时候,他还是趁虚而入。

十多年的感情断然不会一下子消失殆尽,我告诉自己,这跟正常。

这里比不得韩府,我身边只有一个丫头。这里很难找到合适的奶娘,我的奶水很充沛,索性就自个奶孩子。

抱着女儿入怀,看着她的小嘴一下下的吮吸,这种感觉很幸福。我喜欢照顾女儿的感觉,等我出了月子,便把照顾孩子的事情全都包揽下来。

我给孩子做衣裳,头上裹着花围巾去河边捶打衣裳,渐渐,我彻底融入了小镇的生活,成了众多媳妇儿中的一个。

劳作让我的身子逐渐结实,原本身上的赘肉慢慢消失不见。这里空气湿润,四季如春,我的皮肤也水灵起来。竟然有媒婆上门说亲,对方死了妻子没有孩子,不嫌弃我带着女儿。

说到那人我还认识,就是隔壁王婶的儿子。这里地方小,靠近天朝的边缘,礼数规矩没那么繁琐。都是一个镇上的人,出来进去点头问好,偶尔说个话都正常。他是秀才出身,为人谦和、博学,谁家有事需要动笔墨都来找他。镇上没有大夫,他略通医理,人畜有病都请他开药方。

五儿出了疹子发热不退,他守了两天两夜,我心中对他很是感激。

他在县里做文书,是镇上有名望的人物。我听说不少姑娘都想嫁给他,可是他都没答应。

我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可怜的带着女儿的寡妇,况且早已经绝了情意,这辈子打算清心寡欲的过日子。我回绝了媒婆,有意回避跟王婶的接触。看见大马车停在她家院子里,我就连屋子都不出。

王婶亲自送了青菜过来,拉着我的手说道:“我们家没有那个福气,都是凉儿痴心妄想。别看你们主仆穿着布衣吃着粗茶淡饭,这通身的气派可不是我们这种人能高攀的。我骂凉儿,他偏生要试试,你别挑理往心里去。做不成婆媳,我们还是邻里,你不用刻意躲着我。”

听见王婶豪爽的言语,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再故意躲闪未免显得我小家子气。

那日我从河边洗衣裳回来,正好跟王凉走了个对面。我朝着他点点头,错身就要离开。

他却突然喊住我,神情有些别扭,“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不过我想要个机会。我不清楚你究竟遇见了什么事,不过我却能感觉出你心里有伤痛。我愿意等,也不会给你任何负担,也不会后悔。”说完也不看我,匆匆忙忙就走了。

这算什么事,我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的亲事。王婶着急抱孙子,他这番话让我有了负担。

进入冬季,五儿咳嗽流鼻涕,反反复复闹了快一个月。我本不想跟他有太多的交集,可镇上没有其他大夫,到县里来回折腾又怕五儿病情加重。

王凉为了给五儿看病,早晚往返于镇上和县里,我心中着实感激抱歉。

五儿这丫头见惯了他熟识起来,看着他逗弄五儿的样子,我便知这地方不能再住了。

等到天气转暖,我吩咐丫头收拾行李,带着五儿离开小镇。房子留给老夫妇二人看管,我没有说准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有目的地,只是沿着大路继续向西。走了三日停下来,这里是个小小的村子,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稀稀落落二十几户人家,出门就能看见青山,环境幽静清雅。

我跟丫头假扮成夫妻,只说是家道中落才到这里生活。我们买了一个小房子,门前种着菊花,让我想起那句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我刚刚安顿好,王凉竟然找了过来。他在旁边的房子住了下来,打定主意要照顾我跟五儿。他固执的不肯离开,对外宣称是我的哥哥。

旁人倒是没有什么怀疑,我索性不理睬他,觉得时间一长他就会心灰意冷了。

他带了若溪的书信来,若溪还不知道我换了住处。我赶紧写了回信,告诉若溪新地址,却还是没有提及五儿的事。

这里的日子悠闲安适,一转眼又过了两年。五儿什么话都会说,长得竟然有一分像若溪。侄女像姑姑倒在情理之中,可她那股子鬼精灵的劲比若溪更甚,越来越让我头疼。

她识破假装自个“爹”的人是个丫头,沉默了好几日,后来竟抱着我小心的哄着,“娘,五儿不要爹,五儿会乖乖的陪着娘,不会惹娘伤心。”

听见女儿丝毫不追问亲生父亲,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离开京都三年,我还从未这般哭过。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当初离开京都一个人生下女儿有些自私。这三年,因为有了五儿,我的日子过得充实幸福。可五儿呢?她一日日长大,看着其他小孩都有父亲,她幼小的心灵该有多受伤!

“五儿有爹,舅舅就是五儿的爹!”王凉推门进来说着。

五儿听了麻利的从我怀里爬下来,跑到他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娘,舅舅真是我爹吗?”她扭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期待、兴奋,还有一丝紧张。

看着五儿,我的心猛地疼起来,“不”在嗓眼终是说不出口。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若溪的来信,赶忙收拾行李准备回京都,因为若溪在信上说母亲病了。

我离开京都这么久,一直狠心没跟母亲联系,关于娘家的消息都是从若溪那里知晓。我知道自己不孝,可每每想要落笔写信给母亲,却又不敢下笔。庆幸的是娘家人都很好,若溪把我的信给母亲瞧了,不过却去掉了信封。她帮我欺骗母亲,说是我居无定所一路游山玩水,只能收信却无从回信。母亲打发人四处寻我,却一直没找到。

母亲的身体一向康健,怎么突然就得了重病?一定是担心在外漂泊的我思虑过重,我真是个不孝女!

一想到这些,我越发的归心似箭。本来一个月的行程,我愣是用了二十天就赶回了京都。

踏进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故土,往事一股脑的涌进脑子里。三年了,那些人,那些事,竟然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半点不曾褪色。

我命车夫去前大门胡同,那里有个院子,是我当年的陪嫁。院子不太大,我却因为后院的两株杏树喜欢上了这里。嫁入韩府之后,我没空过来这边,便派了个婆子看管。

眼下我不是一个人回来,有些事还要从长计议。我到了前大门胡同,那婆子见了我竟大呼菩萨保佑,说是保佑我身子康复,又用奇怪的眼神瞧着五儿和王凉。

我听见她话里有故事,进去后便拐弯抹角的打探。这才知道,原来韩府对外宣称我身体不好,一直在别院静养。既然如此,他必定没有续弦。这般做派是因为愧疚吗?还是因为如今的他位居高位,不能授人于把柄,明着是正人君子,暗里却和那改头换貌的如烟渡了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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