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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旖梦(修罗传说)(4)

迦柯力万般不舍,与手下众臣,一路送出王宫去。

那大殿后漂亮的男孩静静站在柱子的阴影中,静静看着一切,没有丝毫动作。

窗外美丽的眼睛清清亮地,一直看着男孩的每一个动作。

良久,良久……

那明亮的眸子终于黯淡了,最后离开了窗子。

摩罗诃慢慢转身,走到窗前,没有意外地听到奔跑声,呼叫声,再然后,是马蹄声。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摩耶娜最爱和他玩耍,可是每当有事情发生,摩罗尼总会出现,而摩耶娜总会站到摩罗尼身旁。有危险的时候,摩罗尼永远拦在他们之前。在摩耶娜心中,自己是最可亲的,但摩罗尼是最可信的,也是最可靠的。摩耶娜永远舍不得摩罗尼,舍不得那个让她依靠的人。

(二)

摩罗尼在长史府见过长史陈昂之后,便由陈昂指定的卫队护送他前往洛阳。陈昂身为大汉驻西域,全权负责与各国通好的外交官员,待摩罗尼以王子之礼,尊重亲切,不以上国使者之尊而显强横,而且为免他年少辞国,内心凄苦,特命自己十二岁的爱子陈聿修与摩罗尼一路相伴去洛阳。

摩罗尼虽毅然决定代替弟弟到遥远的大汉去做人质,向大汉的天子请罪求恕,但想到要离开国家,远行天涯,纵然少年不识愁滋味,却也难免怅然神伤。

幸好有一个陈聿修,笑着从后堂跑出来,笑着跳到他面前,笑着说:"你就是王子啊,原来王子长得和我们一般人也是一样的?"

陈昂忙低斥儿子无礼。

陈聿修一点也不怕父亲,围着摩罗尼蹦蹦跳跳,上上下下地看他,就象这个某国王子是哪一种珍稀动物一样。

陈昂颇为窘迫,只得含笑陪礼。

摩罗尼虽少年老成,终还是个孩子,见到同龄人本已感到亲切,又看陈聿修俊美可爱,倒颇象自己的弟弟摩罗诃,心中更加感到亲切,而且摩罗诃从来没有笑得象这个汉族的孩子这么灿烂可爱过。

在这样无邪的笑容里,摩罗尼暂忘了对未来的忧虑,感到有这样一个朋友相伴,漫漫的旅途也许会有许多快乐和欢笑吧。

摩罗尼初遇陈聿修,陈聿修笑得象阳光一样灿烂可爱。

摩罗尼十三岁,陈聿修十二岁,一如摩罗诃一样的年纪。而摩罗尼也决心象对待弟弟一样对待这个异族的伙伴。

没有任何耽误,摩罗尼和陈聿修就在百名汉兵以及十名楼兰侍从的护送下,一路往玉门关去了。虽说是为他们准备了宽大舒服的马车,但两个孩子还是坐在了马背上,一路上看着风景,说说笑笑,倒颇不寂寞。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经过楼兰境内著名的沙漠白龙堆时,后面会传来一声声轻脆的呼唤:"摩罗尼!"

摩罗尼当时就变了颜色,拔马就往回迎去。

汉兵将领们也是脸色微变,不知应不应该阻拦这名做为人质要赶赴洛阳的王子。

是陈聿修跳起来拦在众人马前大声喊:"他不会走的!"

汉兵将领恐伤着了这位长史公子,只得任摩罗尼一人一马没入白龙堆茫茫风尘中。

不过转眼间,已只听得马蹄声,再也见不到人了。

现在就算再要追,他们这些不熟悉沙漠的汉兵也追不到人了。

不过幸好他们没有等多久,马蹄声近,摩罗尼终于回来了,伴着他的是一个象花一样美丽可爱的女孩子。只看她身上所戴的珠宝玉饰,就知必是楼兰的贵族女孩。

摩罗尼近前对领队的汉军将领说:"这是我的妹妹,不知道怎么竟追到这里来了,请让我先送她回去行吗?"

汉军参将面露为难之色说:"王子殿下,我们时间紧迫,是不能回头的。"

摩罗尼皱起了眉头,白龙堆是最易迷路的沙漠,来往的商旅使者都要重金请楼兰经难最丰富的向导带路才行。摩耶娜能撞上他们的队伍是她的运气,要让她再一个人往回去,这个险如何冒得起。

但队伍只有一个向导,不可能单独带摩耶娜回去,大队人马更不可能为了摩耶娜一个人回转,叫他怎么不为难呢。

摩耶娜在大殿的窗口偷听到了所有的对话,原以为摩罗诃会有什么行动,谁知苦等之下大失所望,就一个人骑着马来追摩罗尼。

但她年纪小,并不知道长史府的确切位置,所以耽误了很长时间,因此并没有在长史府碰上他们。最后又不知死活一个人闯进了白龙堆。

幸好摩罗尼听到了她的叫声与她会合,否则她能否生出白龙堆才是问题。

摩耶娜也不理摩罗尼的话,只是张开小手抱紧了他,美丽的小眼睛中泪水盈盈:"摩罗尼,不要走,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摩罗尼拿这个素来宠爱的小妹妹没有办法,要板起脸来骂她必不能够,更何况,现在想送她回去,也是不行。

这里摩耶娜哭得天昏地暗,那里一众汉军大不耐烦,脸色也渐渐不好看了。

陈聿修在一旁看着摩耶娜这般美丽可爱,已觉亲切喜爱,此时看她大哭,更是柔弱可怜,忙跳出来说:"不要哭了,你舍不得他,和他一起去洛阳好了。"

摩罗尼一呆,摩耶娜当时便止了泪水,回过头去问:"真的?"

陈聿修看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泪水盈盈满怀希望问自己,立刻挺起了小胸膛,大声说:"真的!"

汉军们都巴不得快走,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支持这一决定。

摩罗尼张张嘴想要反对,陈聿修已经一个劲在那里向摩耶娜保证,他是一个老洛阳,他会好好照顾他们,他要带他们走遍洛阳,看遍美景。把未来的岁月吹得万般美好,听得摩耶娜两眼发光。

摩罗尼看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让摩耶娜回去,只好暂时同意带着摩耶娜同行,以后再想办法。

于是,大队人马就启程了。

一路上陈聿修都一个劲讲着洛阳讲着大汉,讲着那个最大最美丽的城市,最强大最传奇的国家,讲着许多他们闻所未闻的事,逗得摩耶娜笑声不止,无限向往。就是摩罗尼听着听着,也不免将心中的烦闷尽忘,随时摩耶娜一起惊呼,一起欢笑。

这一段长长的旅程,因为有了陈聿修,便有了一路的欢笑和生气,而这个可爱的同伴,伴他们的并不是这一段漫长的行程,而是几十年的命运之旅。

(三)

摩罗尼入洛阳为质时,虽已懂事知理,但仍然是孩子,对于未知世界的向往,使他淡忘了内心的痛苦,而小小的摩耶娜更还没有长到懂得乡愁懂得故土难离的年纪所以她只是欢笑。

那时,她只当这是一个有趣的旅程,并不知道,再回到生她养她的楼兰时,已是十年之后。

摩罗尼为了解国家的危难,为了让大汉朝无敌的军队不至于来到楼兰境内而甘心离国为质,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离去,并没有完全解除楼兰的危机。而十年之后,却又是因为楼兰的另一次危机,因为大汉的军队已将兵临楼兰国境,他才再次回到故国,重会亲人。

迦柯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舍弃了一个儿子,却给楼兰带来了新的威胁。

匈奴人知道楼兰向大汉献子为质时大为恼怒,声言要踏平楼兰,让西域诸国知道,向大汉请求保护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匈奴的强大残忍天下皆知,除了强大的汉帝国,这世界上还没有一个部族一个国家可以抵抗他的铁蹄。

楼兰皇宫之中君臣束手,都以为国亡在即,无不垂泪。

就在这些国王大臣们坐等国灭时,一个稚嫩的但平静的声音响彻了宫殿。

"再给匈奴一个人质,向他们解释我们受到汉朝威胁的不得以,他们就会放心了。"

说话的孩子美丽漂亮得象明珠美玉,只是那清亮的眼睛里有一种最贤能的智者也无法看透的奇异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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