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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情诗(126)

作者: : 从聆 阅读记录

就这么什么也不用说地盯着人看,都像是是在说溺人的情话。

他说完,也不催促她的回答,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迟宁没走神,她把全程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说实话,她就这长相履历,从小到大来追她的男生也是只多不少,但从未有人是薄知聿这样的告白开头。

不是“我喜欢你”,是“我只会爱你”。

多多少少,第一次告白说爱,她会觉得很轻浮,很像来骗小姑娘感情的渣男。

但薄知聿,迟宁只能感觉到沉重。

他是那种正儿八经,直接把感情剖在你眼前的人,喜欢说喜欢,厌恶说厌恶,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直接而疯狂的。

他的爱轻不起来,也浮不起来,如千万斤的大山牢牢地压得她无法喘息。

正因为他的爱太沉重了,她才会如此压抑。

迟宁的指甲在掌心画出好几道小弯月,疼痛感抵达,她问:“这是……告白?”

薄知聿轻笑着:“不像?”

迟宁从没想到,他的一次告白会让她所有的神经都如浸泡在冰水里,刺激得分外精神。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感觉只是抓住救命稻草,又或者,你只是没有遇到过像我这种人觉得新奇。薄知聿,我并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你该冷静点看待这件事。”

她的语气很淡,言辞却如剑戟锐利。

迟宁以为她说得够直白的了,以薄知聿这性子必定会当场炸毛,可什么都没有。

他还是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弯了唇。

“我们的关系里,阿宁能选择接受与否,可我选择不了是否爱你。”

“只是本能这么想,我便这么做。”

迟宁垂下眼。

她九曲回肠似的转弯说不要喜欢我,他回答——我本能爱你。

薄知聿偏头看她,这会儿懒意有些冒出来了。

“哥哥先问问,你对我有意思没?”

迟宁不知道怎么回答,嘴唇翕动,半个字都还没说。

男人轻笑着:“知道了。”

“……”

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了。

迟宁有意瞪他,男人如春天来了的笑意总算收敛了些,慢条斯理地:

“阿宁,你可以不接受,但哥哥有做不做的选择权。只不过不说,怕你这小姑娘,老看不明白。”

迟宁一噎,刚才掷地有声跟他说误会的画面还近在眼前,她小声反驳:“那我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现在,是想让你知道——”

薄知聿手指在桌上轻敲着,尾音散漫。

“迟宁,我在追你。”

/

当天夜里,迟宁没睡着,她的维生素小盒也没能让她入眠。

她抬眼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四周安静得听不见声响,房间里窗帘没拉,整面的落地窗照射进满屋子的高楼江景。

好像南汀有人说,这里的房子一景值万金。

是挺好看的。

可她的眼睛无法装载入这样的景象,就像她无法和薄知聿多说些什么。

发呆,脑海里空空荡荡,连动弹下手脚都觉得费劲至极,像被绑在床上的木头人,被思想囚禁的恶徒。

迟宁也在问自己,她是对薄知聿没意思吗。

就算她在木的情绪,都会被他所影响,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可能不能是“有没有意思”来界定的,得用“喜欢”。

可那真是喜欢吗。

她有能力去喜欢吗。

迟宁不知道前者,但知道后者的答案。

被他告白应该能算挺开心的事吧,她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脑海里不断充斥着“别喜欢我”“别来爱我”“离我远点”的大声斥责。

这是种极端的恐慌和不安的情绪。

她听过一位姐姐说,“像我们这样反复无常,没有喜怒哀乐、连欲|望都没有的人,说真的,我他妈看我自己都只感觉到恶心。”

嗯。

恶心。

每当在这种时候,迟宁总会清晰无比的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正常人,她反反复复,像个易燃易爆地炮仗,要靠着完美到挑不出错处的皮相,才能获得与之相处不觉得厌烦的朋友。

谁都还没有见过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自己,那个满手纹身的意义,只是冰山一隅。

那又有谁能承受这样病态的她呢?

你看。

多么令人难过。

要进入一段新的关系,她得不断的自我的衡量、评估、判断,将自己解开平摊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以卑劣不安的姿态等着对方的宣判。

这样的自己,不靠近他才是对的。

手机在重复播放那首《告白之夜》,她在这首曲里听到的,从来不是欢喜。

告白,是告别陈述。

取自《竹取物语》辉夜姬在即将回到月球前,跟养育自己多年的爷爷奶奶告别,陈述自己的身世这一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