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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流同人)名门恨(84)

林村勉力望向泽北,见他仍然稳稳站立,正在为他自己点穴止血,知自己舍生一击,却只能使他略受皮肉之伤,一时心中无限悲恨,忍不住仰天大叫:“苍天啊!”

那一声唤实有无穷无尽的不忿不甘痛楚悲愤,那一声唤,竟似连天地也震动了。千年前预让抛妻弃家毁容吞炭舍生一击而不能得手,无奈何拔剑击衣伏剑自刎时可曾发出这样一声问天骂天的大喝,而后百余年,荆柯于秦廷之上图穷匕现舍命相刺而不得被万刃加身前可曾可曾也同样发出这样一声恨天怒天的大叫。

也不知是因为主将被刺而心惊还是被这样一声悲苦莫名的大叫而震动,相邻的几个战团,攻击藤真与樱木仙道的那些官兵们纷纷停手望向这边,而将领们也同样受了极大震惊,茫然望向这边,望了发令,只等着看泽北如何,等着听主帅的指示。

泽北冷着脸按着腰间的伤口,望向倒在阿牧怀中的林村,胸中之气恨连他自己一时也不知如何发泄。

林村与阿牧此时却都没有理会这个当世权力最大的人足可以毁灭天地的怒气。林村颤声说:“我违背了命令,不知可还能算是海南的弟子?”

林村是海南的暗舵弟子,专门负责收集情报,身份不为人知。阿神曾下过死命令,凡暗舵弟子不可现身,应以现在的身份隐藏下去,以期他日能有实力报仇雪耻重光海南。凡违令者逐出海南。所以林村有此一问。

阿牧没有回答,眼见着海南的兄弟一个个身死,而他身为海南的掌门却不能保护无力相救,如此伤痛,早已使他无力说出任何话了。

一旁那个经历如此血战,已然一身是血满身是伤的清田忍不住一边落泪一边大叫:“你当然是海南的好兄弟,谁说你不是,我就和他拼命。”

阿神则是长叹一声:“你太傻了。”

林村微笑:“我也知道凭我的武功就算,就算是是出其不意也杀不了他的,可,可是我忍不住。我,我,我怎么能让我的娘亲知道,当日收留我们孤儿寡母的,海,海南众兄弟拼死,而我却,却为保性命坐视不理,我将来怎么告诉我的儿子,屡次救,救我性命的掌门在我面前被人围杀,我却,却视如不见,只求苟安。我,可怎么对我的妻子说,她的丈夫是,是个贪生怕死惧难畏苦之人。”这些话他说得一字一顿,每说几个字便有大量的鲜血涌出口来。

泽北凝望着这个将死的刺客,只觉一股寒意从心中涌出,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恐惧,这个牧绅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这么多人为他如此奋不顾身。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

因为心中的惊惧,他的语声越发冷厉:“你好大的胆子。”

林村因着阿牧内力的支持一口气息不绝,这个武功平庸的无名小卒面对这名动天下的强者全无惧色大声说:“我江湖男儿,只怕仁义天理大义,何惧你这豺狼之心的豪强恶徒,要刺杀你,何须太大的胆子。我只恨我武功低微不能杀你为天下除一害。可是天下间,武林中自有无尽的好男儿,不甘向你屈膝低头,你今日纵能屠尽海南与翔阳的人,但你杀不完全天下的热血男儿。从此后你必是食不甘味寝不安枕,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手上都可能会刺出复仇的利剑。只怕你没有那么快的刀,可以斩下那么多好头颅。”

他受伤如此之重,可是这番话竟是一气呵成,全无半点停顿,字字掷地有声。

周围尚有无数的刀剑交击惨呼大喝,可是在战场的中心却是鸦雀无声,官兵们惊觉他们视同天神的大帅竟被一个将死的人如此喝骂。

然而,在这一刻,泽北纵横沙场的无敌威势光芒确实因这么一个武功低微重伤将死的小人物而变得黯淡无光。

泽北脸色难看至极点,才要横戟扫出去,林村忽奋起生命中最后的力量,挣开了阿牧的手掌,不让他的掌门再将内力消耗在他的身上。他尽全力站稳身形,忽然高唱一声:“天地有正气……”

远远地,有人用同样的歌声大唱:“天地有正气……”是刚刚自千里之外赶来的海南儿郎正挥着刃义无反顾地冲杀而来。

林村没有再唱下去,他再也不能再唱那首每一个海南弟子唱过无数遍的正气歌了。在这样的风雨中,在那样隐隐传来的歌声中,他就这样站立着,凝望着无尽苍穹,似要问问这浩浩天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人们知道他已经永远地去了,可那歌声却那样实实在在响在耳边,响在心中,震响在每一个官兵的灵魂中。

便是无穷无尽的流川,无止无息的风雨所有的奔腾咆哮都似化为了那一句:

天地有正气!

天地有正气!

天地有正气

146 回复:

第十七章 意气相期共生死(上)

肝胆催,五内焚,谁能无泪对英雄尸。

但阿牧已无泪可流。这样的深仇早已不是任何眼泪所可以平复的了。只有自己和敌人的鲜血才能洗清这一切。

泽北的脸色却比他更加阴沉更加难看,忽然厉声喝:“何人知道这个叛逆家中父母妻儿所在?”

在一旁有个参将低声说:“末将以前不知此人竟是叛逆,受他蒙骗,与他交往,到他家中也做过客,知他家眷所在。”

泽北冷声说:“好,小林,你即领人去将他一家老小满门的人头取来军中祭旗。”此时此刻,他深知林村已在官兵心中造成了惊人的震撼,并且动摇了他的地位,所以他急欲施雷霆手段,让人知道背叛他的后果,再建威仪。

惊闻此言,阿牧虎目中射出凌厉的眸光,忽然间仰天长啸,啸声中实有无尽悲愤怒恨,似在逼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说什么苍天有眼,善恶有报,为什么我千抬头万抬头,从不见老天你睁开半分眼。天啊天,是不是连你也怕权臣?

苍天啊,即然你不肯报,那就让我来报好了。

他并没有任何运气做势的动作,可是任何人都无比清楚地知道,惊天动地的雷霆一击随时会降临。

小林在这样的啸声中脸色变得苍白如死人,脚下发软连移动一下的力量也没有了。

泽北神色不动,但目光眨也不眨盯紧了阿牧,如果他有任何攻击的动作都会被立刻截下:“你还不快去。”

因为官兵已停止了攻击正在靠近这边的藤真忽然身形一动,直扑小林。

泽北冷笑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方天画戟已随着他忽然闪出的身形对着藤真当头压下。以他绝代名将的能为,哪会看不出当阿牧作势欲攻时,藤真正偷偷接近,这种计谋又哪里瞒得过他。

可是他一戟击下,耳边忽听藤真一声轻笑,心中猛震,待要回戟相救,已是慢了一慢。

在他分身攻向藤真这一瞬,阿牧忽然拔身而起,一掌以惊雷之势劈下。

小林退避不及,只得举起手中盾牌一挡。掌盾相交,猛觉一股惊人宏大的力量自盾上侵入体内,倾尽全力也无法化解消退,猛一张口,鲜血喷出老高,隐隐约约看到鲜血中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但是他还没有分辨出那是他自己的心时,已然气绝倒地。

阿牧一击得手,半空中一个翻身,正好躲过泽北攻来的一戟,悠然落地,与藤真并肩而立。

藤真尚在原处笑说:“海南弟子的事自应由海南掌门来解决,何用我这等人来多管闲事。泽北大元帅,这一回,你可是自做聪明了。”一边随意地取笑这位万人之上未必是一人之下的人物,一边冲阿牧轻轻一笑。

这番血战使得他一身一脸的血污便是这么大的风雨也无法冲去,此刻的情况实是狠狈至极,可是看在阿牧眼中,这一笑实实美得直夺人心, 不由地冲他也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