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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功名误(19)

流川徐徐说:“无偿得到的东西一多是没有人会珍惜的。就算要救人帮人也不宜如此。真有银两,要用在真正急用,若无银子便会有许多危难的人身上。至于一般的穷苦之人,也要看是否残彰无力劳作,是否年老失去力气,才能定时救助。若是一般年轻力壮之人,纵穷苦之至也不宜时不时送他们银子。但可以借银子给他们买田买地买种子,让他们靠自己的力量耕作,为了加强压力,让他们不至于懒散,甚至还可以适当地收些利息,并拿出你大寨主的威风,说明逾期不还,如何处置。有了这番作为,除非是有什么天灾,否则一般都可以慢慢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慢慢能够自救,而不必你时时顾及。若有那种得了田土还不能好好耕作的,纵然不逼还钱,也不必再去理会他们的死活了。只有这种做法才能救人一世,象你这种法子,只能救人一时。有时甚至反而害人,不但那些懒散之人吃定了你这冤大头,便是那些本来勤劳肯干,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能好好干的人也慢慢被你教懒了。一旦你不肯再散金银,或者是官府围剿,使你无法再顾他们时,这些已懒惯了的人就再难回到以前辛苦劳作的生活里,不是贫病而死,就是沦为为非作歹的恶徒,他们若是害了人,归结起来,也应怪到你身上。”

樱木听流川将这一番话说来,竟是平生不曾听闻过的道理,待要不服,却又觉得他说得确实有理,很多自己想不通,想不到的事都被他提到说明了。可是如此以来,自己以往所做的一切,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否定光了,也是心中不甘,一时竟愣在那里了。

仙道听流川对樱木如此不留余地不给面子地斥责,心中暗叹,只恐樱木恼怒,那时流川就要麻烦了。

樱木皱眉苦思半天才说:“你这狐狸,说得好象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洋平却含笑过来,对樱木说:“即是道理你便不能不服气。流川枫不避亲疏不惧误会直言你的过失。才是真正视你为朋友,真正地爱护你,你应当向人家倒谢才是。”

樱木不甘心地狠狠瞪他一眼:“即然你也明白这等大道理,为什么以前不曾对我说过?”

洋平苦笑:“说,这寨里自我以下,谁敢说你广散金银的不是,只要提上个一句半句,立刻被你的头槌撞个半死,难道我没有尝过那滋味吗?”说到这里看了流川一眼,若不是樱木知道流川禁不起一撞而勉强克制的话,流川只怕也难在这个暴燥的霸王面前把话说完。

樱木心虚地瞪他一眼:“混蛋洋平,亏我当你是朋友,你还不如一个流川枫肯在我面前说真话。”说到这里怒从心头起又冲仙道一瞪眼“你也不是好东西,只知拿假话来骗我。”

仙道苦笑不言。流川是那种一旦认定了旁人是朋友,就会真心为之着想,一切坦言无忌,全不在意别人是否接受是否误会的人。但仙道不是,他自小在那样冰冷的环境中努力想向上,费尽心力想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让他争取成功的机会。从不敢绝然开罪家人,也早知道真正的会说话不是说真话而是去说别人想听的话。已经习惯这一切的仙道,除了对流川,待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要保留一二的。此刻见樱木不快,也不辩解,只说:“寨主说的是,都是我的错。寨主向来大人大量,想来不会与我计较的。”

樱木心下正不快之极,一心想与他大吵一架来消气。谁知他摆出如此低姿态,倒似拳头打进棉花里一般无处着力。此刻,若再追究倒似自己是小人小量了。傻呆呆怔了一会子,才说:“算了,天才胆里能撑船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仙道见话题转到自己来意上,正中下怀,立时说:“当然是谢谢寨主的帮忙和这几日来的照顾。我们也不便再打扰下去,所以想来告辞。”

樱木一惊,大声说:“什么,我才看你们还算顺眼,正想拉你们入伙,你们怎么就要走了?”

仙道心中一紧,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和流川留下来与他们长久在一起,忙道:“多谢寨主厚爱,不过我确实有急事在身待办,他日有空再专程来向寨主请安道谢。”

樱木根本不听他文绉绉的那一套。瞪大了眼睛,看了二人半天,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决定也似地一挥手:“好办,本天才有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你有事办你的事去好了,狐狸这小子蛮有点儿小聪明,不如就留下来给我当军师吧。就这么定了。”

功名误

之十四

仙道暗暗压下心头的不悦笑说:“多谢寨主厚爱,只是枫向来与我相伴,从不曾分离过。只怕要有负寨主厚望了。他日有瑕再来为寨主效力吧。”

樱木不满地挥挥手:“你那文绉绉的一套少来一点儿,我听不懂,你就干脆明白说到底有什么事非急着办不可吧。或者我能帮你们办完呢。”

“我们要到距此百余里左右的柳叶庄收年租。”仙道含笑说,心中暗想,总不成你们这些专抢钱的强盗能帮我去收田租和地租吧。

谁知一语出口,樱木和洋平的脸色都变了。

樱木脸色一冷,上下打量仙道一番才粗声粗气问:“你说的是那个几乎所有田地都被陵南首富仙道家买下来,据说过两年就准备改名叫仙道庄的那个庄子吗?”

仙道立刻查觉出气氛不对,只是不明白樱木为什么会改变态度,当下小心地问:“寨主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樱木冷笑,目中却开始喷出火焰来了:“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这寨子里就有十几个在那庄子待不下去才投来的兄弟,我哪能不知道。我早该想到了,你也姓仙道,你当然也是那大富大贵仙道家的人了。”

流川清冷的声音适时地令火大的樱木没有立刻发作:“仙道家对柳叶庄的人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你们是仙道家的人难道能不知道吗?据说仙道家祖上是柳叶庄的人,所以他们发誓要把柳叶庄所有的土地都买下来,改名叫仙道庄。可是仙道家虽有钱,柳叶庄却并不是家家户户的人都一定要卖地的,所以仙道家虽拥有柳叶庄大半的地产,可还是无法如愿。近两年,这边的地产听说由仙道家两个少爷叫什么仙道礼和仙道贤的人接管了。他们故意赶着每年收粮时带着大队人马,前呼后拥到柳叶庄去。到了柳叶庄就聚赌。刚收了粮食,大家都有几个钱,乡下人,谁经得起他们故意引诱,被引得心动的庄家汉子们和他们的手下大赌特赌,赌输了便以田地抵押,或乘人危难时放债于人,可以借着乡下人不识字,每于签契约时弄鬼,轻而易举地把人家的田地弄到手。若还有人不上当,不赌钱,他便纵使下人,往人的田里不知洒什么,害得人收不了庄稼,便是别人养的猪牛鸡鸭也会被毒死。村子里人们老实巴交,斗他们不过,世代相传的田地纷纷被他们占去,如今倒要付起他的田租和地租了。去年,这里一省都遭了蝗灾,连假惺惺的官府都出告示劝地主减田租,可是他们倒好,铁板的田租半文不减。可怜那些佃户,吃饭的钱都没有,哪里有钱交给他。他们便拆了人家的房子,抢走别人所有的财产,若还不够,就抢了人家的女儿妹子卖到外头去。也有汉子们受不了,联合起来,想要抗租。谁知这两个家伙竟是精至极处,早已拿银子通好的官府的路子,这边几十佃户才赶来,那边,上百的官兵已拿刀持枪地赶来抓人。当场抓了十几个人,打个半死后又枷在官衙外示众七日。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惨不堪言。事后再也没人胆敢反抗,只能任他们为所欲为。能逃的人早逃光了,有志气的,情愿在外头做苦力,过苦日子也不肯再留在那里受那两个恶棍的欺压。若是无处可逃的壮丁也多有横了心,来投我们山寨的。如今那里只剩下老弱病残,无力背井离乡之人。老实说投来的那些人都希望我们能为他们报仇的。我们知道他们的遭遇后也极为愤怒。今年收粮租的日子快到了,我们就一直注意是否有那么一批前呼后拥下人陪着的两个阔少爷,准备让这种专门抢夺别人财产的混蛋尝尝被抢的滋味。想不到,今年他们命大居然没来,而你们却是仙道家的人。”洋平较樱木冷静一点,缓缓将仙道兄弟的所做所为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