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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自欢喜(3)

作者: 楚端屈 阅读记录

你们定要提起精神来好好认路,万一走错地,那十有八九就是皮肉之苦的事了。”

薛女官的脖颈伸直,没有遇到比她贵重的人她就一直这般高抬头颅,姿态如天鹅。又走到一处殿门前,她停步站定,对身后宫婢说道,“抬头看。这是四皇子的宫殿,四皇子为人随和,善与人交谈。记住,所有的皇子里,与四皇子最该掌控分寸……”

五日过后,绣花鞋里女子们的嫩藕已然被磨成了老藕,煤灯底下,褪下长袜筒一瞧,多么令人心疼。纤细的手握着紫红的脚掌,众女皆叹。

雪花膏从没有像这样铺张地用过,可没办法,即便出身卑贱在家也从没有遭到这样严苛的对待,即便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曾十指皆涂粉紫伤,她们委屈难过,只能以大量的雪花膏换取安心藉慰。

“你们尽快收拾好就熄灯睡觉了,明日正式安排你们到各处入职,这都是要你们自己过去报到的,睡觉前可以反复回忆这几天带你们走过的路,如果有空,便再好好记记规矩,明日要是谁第一个犯了规矩!那就等着我为你们准备好的棍棒!”

薛珠珠说话时谁都看了一遍,却偏偏不看一眼單喜,这让大家都有一种判断:女官在警告單喜。

门被“砰”的关上,这可一点不符合规矩,这般“犯规”的举动唯独能让大家看明白一点:女官有气要撒。

至于撒到谁身上,那就看明天谁敢出错了。

迫玄道上跟單喜一起发笑出声的女子,坐在离單喜远远的床铺上揉脚,满脸怨气,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怒气,使得眼眶也红了些。

自打同伴与單喜疏离,單喜就极度顺从地不去靠近,她当然记得是自己牵连了同伴,也记得同伴拉住她的手臂是好意。

此时,單喜看着即将见底的白瓷罐子,低着头,眼珠悄悄左右转动,偷看其他女子,她发现她们的雪花膏都不怕用完,猜测许是进宫前,各家母亲已为小女备足了物资……而單喜的母亲已亡。十四岁的少女想念亡母,她放好了雪花膏,轻手轻脚爬上床躺好,盖好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擦好雪花膏,细心揉了脚掌,之后女子们围在單喜的床铺边上,窃窃私语,嬉笑打趣。

短短几日同床异梦,單喜听遍了这些风言风语,眼睫毛都没有颤动分毫,一副真正熟睡去了的模样。

众人虽有疑心,却也没有过多纠缠,哪怕明天终于不需再走数万步路,也还是大有活计要做,不如像單喜这样早早睡下罢了。

房中三盏灯火被吹灭,十几个宫女相继睡着,待房内再无少女轻声说话,單喜才睁开了眼,在黑暗中扭头,望向窗外的明月,今日是十六,月圆,很亮,轻轻地照亮了單喜那张脸,温柔地照光了單喜眼边的几滴泪。母亲去世三个月了,單喜至今还忍不住在想念时流泪。

十五十六月最圆,人与人啊,最相念。

穆王府中,瓜尔佳孜婠在月下舞枪。

她知道她父王还没有睡着,所以她偏偏要在父王寝院里起势舞枪,一枪枪划破虚空,舞出尖锐哨声,恍若催人上沙场。

第4章 绣房野花

單喜被安排在绣房工作,这很合理,單喜的绣工是出众的,十几年来,母亲亲手带着她学刺绣,一针一线,刺布绣红,穿花纳锦,她早已练就一双巧手。

只是没有想到,这次居然只让單喜一个人前往绣房,其他人都被安排了另外的去处,最少的,也有两人同行。

去绣房的路稍显曲折,單喜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走错了好几回,时不待人,到僻静的地方,也是薛珠珠领路时曾大声说话的地方,單喜望着四周没人,便跑了起来,数次往返,單喜终于找到了绣房。

她气喘吁吁站在高大的宫门前,双手手掌交叠贴于小腹前,努力调整气息,一呼一吸间,她神游之:适才跑过那么多宫道,快步走过那么多宫苑,都与前几日一般鲜见活人,这皇宫中,人那么少么?

这样的遐想随着單喜一脚一脚慢慢步入深宫,终被打破。

绣房里,坐着许多喜笑颜开的绣女姐姐,大家穿着一样的素衣,朴素却不简陋,规整而不刻板,看得單喜满心惊奇。

“这是——新来的?”一女歪头,拉着嗓子问,女子的嗓音该是如此,细腻而婉转。

“是。”在一群将针线舞得动人的绣女前面,單喜被衬得只剩下一个“乳臭未干”的外壳,呆愣愣地应了一句,而她的魂,怕是已飘向大将军寻求抚慰。

绣女们齐齐地笑,绣房里顿时开满了鲜嫩又艳丽的花。

單喜眨了眨眼,她在宫外自己的家里时,可从没有见过这般阵仗,且不说娘亲极少让她与邻里孩童一起玩耍,就算有见过几个姐姐姨娘的,她也不曾见识过此处这样的婀娜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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