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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黑白情缘(31)

花形轻叹:“此人义士,为民除害且敢做敢当。以前这种人我都只是在书上见过,想不到,世上竟真有如此义侠之人。只是他身犯杀人大罪,杀的还是朝廷命官。只怕……”

藤真笑嘻嘻说:“那你就想办法替他开脱,你不是最长于大罪小罚帮人脱身吗?这一回你也可以……”

花形长叹一声,无言。

如若是别的罪名,他都可以想办法开脱,只是这杀官大罪,律有明文,叫他如何相救。若不相救,眼见如此义士受戮又如何忍心。今日他虽急急下令收监,并嘱牢中诸人好生照料,怕只怕泽北闻了消息又来干涉。如果硬要将这杀戮命官的犯人送京再审,只怕那人不但性命不保,更要受尽折磨了。

他一整天歇尽心神都想不出两全之策,忍不住长叹:“唉,他为什么要来自首呢?”

藤真差点没有笑出声来,旁的官员碰上这种事,恨不得立刻找到凶犯,案犯来自首自己可以摆脱干系,怕要乐得手舞足蹈,只有这个笨蛋,反而懊恼。

花形呆呆望着烛火半响,就在藤真忍不住要跑过来为他召魂时,他忽然重重一掌击在桌上,吓得藤真差点没有跳起来。

花形温文的脸上现出刚毅决然之色,看了藤真一眼,欲言又止。只是打开房门,就这样走出了无边夜色中。

藤真没有问他去哪,也没有急急跟上去保护他的安全,只是悠然笑着慢慢站起身来:“花形透啊花形透,天下第一大笨蛋真是非你莫属了。”

监狱对于南烈来说并不陌生。在他艺业未成时,在这冷漠人世以幼弱之身挣扎求存时他也曾数次进出监狱,不管哪里的监狱都是差不多。无尽的恶臭阴暗,无数的呻吟哭泣,脏乱的牢房,阴森的世界。同样身陷苦狱仍以欺凌难友为乐的囚犯,凶狠得压榨最不幸最可怜之人以自肥的狱卒。人世间最阴暗最丑陋的东西在牢房中都可以找到。

但这里不同,这里闻不到恶臭,这里看不到脏肮,这里听不到受刑犯人的呻吟,这里没有人哭哭啼啼喊冤。这里甚至听不到牢头狱卒的凶狠喝斥。

如果不是眼前的铁栅,手脚上的锁链,他几乎不敢相信这里是官家的牢房。

他原没想到这次的生意这么麻烦,他不过是取一个狗员的性命而己,他收了泽北一半的定金,就自信得连夜赶往府衙。类似的刺杀生意他做过许多,没什么了不起。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府衙中竟有一个超一流高手,暗夜中交手数招已凶险无比,还被刺中一剑,如果不是射出暗器,他几乎脱不了身。

虽知对方有高手保护,虽然不曾看出对手的容貌不知到底是何方高人,但他即收了订金,就一定要达成任务。就算他是黑道人物,就算他烧杀掳掠百无禁忌但基本的职业道德却还有。

只是他已发现衙门里加强了戒备,再加上那个神秘高手,他不敢再冒险潜入府衙去。

本想在外面等那狗官出来再动手,但这么多天,那狗官居然未出府衙一步,想来也是防他防得甚严。不过南烈有的是耐心,不信他能永远不出来,只要他出来,就总能让自己找到机会。他可以等上千日,旁人却又如何可以杯弓蛇影防上千日呢?

他安心地等待,直到河田的死讯传来。

河田的死是一个意外,但他的死终于逼得花形不得不出衙。

但泽北却又一再叮咛南烈不可乘此机会动手,以免自己受牵连。

南烈依言放过了这次机会,等到花形回府,泽北才明言是想借河田的死拉花形下马,现在已用不着他来杀花形了,泽北想要放弃那份生意,知道南烈不好惹,也不要他交还订银。

南烈却不肯放弃,生意到了手就别想从他手中溜掉,即使府衙有个不知名高手也一样。

泽北也不敢硬性退掉生意,只是笑他无能,这么多日仍不能得手。

南烈一时兴起,以三日为期与泽北相约,若不能杀花形,则连定银也一起退回。

定下赌约后南烈再三思索,时不与我,不能再等。可是花形未必会出府衙,而且必与那位高手同行同止以防暗算,如何才能杀他。

南烈一时突发奇想,竟故意装做是杀死河田之人来自首。以他猜想,那高手身手如此高明,绝非一般公人,即非公人就不会出现在大堂上,更何况谁能想到,他竟敢在所有差役面前,于公堂上杀人呢。

他暗中计算,花形必为河田之死烦恼不己,自然要把气出在自己这个凶手身上,问过口供后就必会下令用大刑。等那干两旁差役各自去搬拿刑具乱了阵形时,他就忽起扑杀,一击得中后立即抽身远去,令人追之不及。

谁知花形问了几句发案现场的事以确定他真是凶手,后又追问了他杀人动机,听过他的应对后只是深深皱眉。然后只急急下令将他收监,就起身退堂了。

这么大的案子,他只问了这么几句,即不喝骂也不用刑,就这样飞速退堂了。

这个堂退得太快了,南烈还没弄明白这个官怎么这么古怪,花形就退走了。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呢?眼看两旁的差役跑来把他收监他真是哭笑不得。

他不便出手显露身份打草惊蛇,反正以他的武功这监牢锁链都囚不住他关不住他,所以他也就被押到牢里了。

坐在牢房里心里还是懊恼自己白天没有及早出手,只是这个官的反应也太不正常了吧。

希望那个官只是不敢独自审这个大案,要去邀泽北来共审,最好明天就提审他好了。

到时他也可以一鼓做气,当着那个泽北的面刺杀花形,顺便吓泽北一跳(反正那个官也同样让人看不顺眼。)

希望一切如他所想,快快提审他才好。

去了今天他就只剩两天时间了呢。

南烈心急如焚,暗中研究出七八个杀人计划,却又皆不可行。忽觉灯光近前,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他一心一意想杀的人,翔阳一城之首花形透青衣布服站在在牢门前,除了一个牢头在一旁提着灯笼外别无其他从人守护。

之二十

眼前实是天赐良机,南烈看似没有任何动作,掌中却已暗扣毒针,随时可以射出去。

牢头把牢门打开,将手中灯笼交于花形就悄然无声退了下去。

花形一手提灯笼,一手挽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南烈面对这位知州大人,却仍是坐在原处,动也不动一下。只是手中凝力已准备发针了。

花形也不因他不敬生怒,轻轻放下手中之物,在他面前忽然蹲下来。

南烈眼见目标与自己相距如此之近,而且全无防备(就算有防备也没有用)只要轻轻一针就能大功告成。他也懒得去想这位父母官半夜里跑到牢里来干什么,手中针就要……

什么?

南烈怔怔望向花形,手中的锁链怎么竟被他打开了。

而花形只是冲他淡淡微笑,缓缓站了起来。

南烈也是傻愣愣地随之站起来,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这个文弱的官员,怎么竟会在暗夜中摒去所有人,与他这么一个杀人犯独处一牢,并解开他身上的束缚,还笑得如此自在平和,并无半慌乱惊怕。千金之体不是应该坐不垂堂吗?这个人何来这么大的胆子。如果不是南烈行走江湖,自信眼力无双,几乎要怀疑花形也是一流高手了。

花形将包袱递到他手上:“趁着夜深,你快走吧,外面的人我已交待过,不会阻拦于你。这里有些许银子,和由翔阳府衙发出的路引,以及迁藉文书,壮士请立即远离翔阳,隐姓埋名,等风声渐退,再图其他。这里的文件都是正式官方文书,可以提供你另一个绝不会引人怀疑的人身份。只要不再遇上知道此事的人,你就安全了。”

南烈呆呆望着花形,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官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更莫名其妙的是,自己居然没把针扎下去,居然在听他说话,居然还傻乎乎地问:“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