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灌篮)黑白情缘(52)

深津可以躲在府里不出去,他们却要出去打探消息,采买必须用品,尝够了当过街老鼠的滋味,谁也过不下去了。于是都来求深津。

“大人,那花形透是瓦片,您是瓷器,可千万不要为了他误了您啊。”

“是啊,不就是一个花形透吗,要整他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还是保全大人您要紧。”

“对对对,咱们们暂时先忍口气,以后再想法子报仇。”

“大人,这翔阳是再也不能待下去了,咱们这些日子出去连菜都买不到,这些个刁民听说我们是从京里来的,什么都不卖给我们,何况现在又罢市了,我们这些人倒不要紧,大人您千金之体,受不得损伤啊。”

八月二十四日,深津终于肯定事不可为,心不甘情不愿地喝令大家把翔阳的许多官员以及一干有头号有脸的仕绅都请来。

当着他们的面写下奏折,其中为花形极力辩解,说明他从未做过有碍河务之事,只是与泽北有些误会而己,又夹上许多人为花形辩解的口供以求圣断,更说如今翔阳政务无人主理,请圣上早下决断。写完之后给众人看过,然后令人以八百里快马送上京师。

立刻,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连声称赞钦差大人果然是当世难得的清天,明查秋毫,为百姓做主,为清官申冤,口口声声翔阳百姓共感圣德。

深津也只得与众人客套一番,千说万说,总算说得大家答应暂时不把请愿书递上去,先静观朝廷动静,同时众人也答应劝说百姓,暂且复市。

消息传出后,百姓欢声一片,翔阳复市,而府衙外虽仍不断有人守着,但大部份人已散,也没有人再大声呼喊,至少深津不会再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看到府衙外面也不至会头皮发麻了。他的一干亲信从人,日子也好过了许多。现在大家都只等皇帝的圣旨了。

自从八月三日,深津至翔阳引发百姓围府衙事件后,整个翔阳日子最难过的是两个人。一个自然是进退两难,日夜不安,虽有满腔怨恨,最终仍不得不为花形说话的深津了。另一个却是虽有万千气恨不甘,却更有千万的牵念关怀,日日夜夜担忧花形的藤真。他整日里忙于说服众人听他的安排,一心想着怎样救花形出来,一颗心从来没有一时一刻放宽过,无论多少的气怒嗔怨,终不及那个人脱离危险重要。自深津送上奏折后,大部份人的心都安了,而深津一日未离翔阳,一日也不安心,藤真也是一日不曾见花形脱出牢狱,一日不能不心焦。

相比之下,整个翔阳日子过得最好的人,居然只有一个花形透了。

他被深津关在牢里,但翔阳的大牢向来不虐待囚犯的,更何况看管的牢头差役谁不敬他,个个将他伺候地极好,长谷川也早说通了牢头,留在牢中照顾他,花形怎么赶也不走。每日里总有些官场同僚城中仕绅前来探看,花形被囚的那段日子,大牢里的牢头倒是把翔阳城又头有脸的那些个大人物全都认熟了。

花形人在牢中,但外面的事情时时有人说与他知道,南烈与仙道也来看过他数次,只是藤真从来不曾来过。花形知藤真仍在恼他,心中歉然,而仙道却笑着向他讲述藤真这些日子以来为他的忧急焦心,为救他的奔走辛劳,每每说得他心痛至极,也后悔至极,才心满意足地在南烈的硬拉下止住话头。

花形人在牢狱之中,本已将生死安危看得极淡,除了对藤真一缕情念难以断绝,时时牵肠挂肚,每每为惹他伤心难过外,对于自己的冤情能否平反全不挂怀。往日里他主政翔阳,每日不知要操心多少事,如今反而没有别的事让他操心劳神,倒有许多牢头差役担心他难过,绞尽了脑汁陪他说笑。

听说花形被关在牢里,以一手好吃的汤圆名闻翔阳城的赵大娘每日都要精心做好许多的汤圆亲自送来牢中,一来给花形尝尝,二来也给牢里的差役们意思意思,虽知断然不会有人为难花形,也定要将汤圆送到他们手上,得了他们一句话才安心。

这件事一传出去,城西的饺子孙,城东的烧饼王,城南的……也无不效仿。

于是,大牢门外,每每有人拿着新鲜的各色菜送到,又常有人拎着鱼,提着肉送来。

送来了也不多说,也不敢要求进去打扰花形,只是笑说一句,麻烦各位兄弟多费心,就轻轻放下手上的东西。自花形入狱以来,到大牢外送菜送鱼送肉送酒的络绎不绝。

一来都怕花形吃苦,二来,花形为翔阳做的一切,百姓无不深感其德,花形平日又不肯收礼,如今下在牢中,不是为官之时,不用担心影响花形的清誉,大家纷纷前来,想一尽心力。

其实大家都知道花形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求的也不过是尽一份心罢了。

本来翔阳刚受水患不久,市面上酒肉蔬菜都比平时贵出不少,可每日里硬是有人送来最新鲜的蔬菜最好的酒肉。大牢里上下人等无不沾光,这段日子吃吃喝喝居然都是最好的。

而花形往日里操劳政务,时时废寝忘食,一个身子都为翔阳累坏了。如今身在牢中,无他事劳神费力,好吃好住,倒把个大病后的身子慢慢调养得大好,反而比以往胖了许多。

之三十四

九月十三日,皇帝的圣旨终于由加急快马送到,即然负责查案的深津极力为花形辩解,皇帝自然也就不再追究此事,令花形官复原职,重新管理翔阳。

深津接了圣旨,长出一口气,衙门里早有人飞速将消息传了出去。不多时,大街上已是欢声一片,老百姓们自动自发跑到衙门口专为等他们的清天大人从牢里放出来。

深津也急忙让人把花形放出来,满脸带笑地恭喜几声,也不再客套,急急忙忙带着所有从人离开翔阳回京去了,而此刻翔阳上上下下,谁也没再理会这位钦差大人。一路上深津也无心去恼恨花形和翔阳百姓,满心想的都是回京之后如何应付泽北的怒气和权相的怪责。

花形走出衙门,看到满街欢喜之极的百姓,耳边听到无数欢声笑语,心中感动,实已无法表述。只是在人群中只看到含笑的仙道与沉静的南烈,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藤真,则令他心里隐隐作痛。

整整一个多时辰,百姓们的情绪才平静下来,都掂记着大人才从牢里出来,正需要休息(其实花形这阵子做牢真正休息地足够了),也就不肯再围在衙前令得花形也不肯进去,大家纷纷散了。

回去之后自然是打酒买肉大加庆贺,翔阳府衙又收到一大堆推也推不掉补品,都是给受苦了(?)的大人补身子的。

接着不少官员仕绅都来庆贺,但也不肯让刚从牢里出来的花形劳累了,只是问候一声又都告辞而去。一众官员还一再叮咛要他多多休息,公务的事不必急,他们都会处理妥当。就这么折腾下来,也已到了晚上,花形让在身旁的长谷川也回去休息了,一个人独对孤灯,却难有半分睡意。便是脱离牢狱,也感觉不到一丝喜意,一切都只为那个人已不再身旁。

他在哪里,他去哪了,这一回,他是真的伤得很深很深了吧!

想到他的伤,花形心头也是痛得难以忍受。

虽然仙道和南烈也还是住进了府衙,可花形竟然不敢去找他们问及藤真,怕只怕,得到的答案会让他一颗心永沦绝望之中。

呆呆地坐在灯前也不知已然多久,细想当日明月之下,见他带着一抹剑光跃入府衙的身影,心中惨然,今夜月明如昔,那人可会如当日,披一身月色跌入他的怀中。花形痛极起身,打开房门,就要迈步走入月光中,忽然全身一震,惊见眼前那与月色融于一体,静静立在月下的人。

如此星辰如此夜,他在门前已独立了多久,望着自己独对孤灯的身影又已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