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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黑白情缘(55)

“对,正是他的笑,他笑得太高兴,太灿烂了一点儿,不正常,绝对得不正常。”藤真脸上神情越发肃然,他虽不知道仙道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即然可以让仙道这样煞费苦心掩饰,就绝非寻常事。

花形见藤真神色如此郑重,亦知极可能真的出了事,心下亦在思索:“那是出了什么事呢?在你回来之前他和我说话时也不见半点异样啊。如果出事,必是你回来后,他避出去的那一阵子了。”

“刚才那一会儿,能出什么事?”藤真忽然回头,目光如电,直盯着长谷川“刚才你们好象是一起回来的。”

长谷川本来也神色不定,脸上神情随着藤真与花形的对话不断发生变化,只是二人都把心思放在仙道身上,都没有注意他。此刻两人一起把探索的目光注到他脸上,立时令得他一阵手足无措,脸色阵青阵白。

不用问,就知道他必然知道什么。

花形沉声说:“长谷川。”

长谷川从来没有违抗过花形,听他这一声唤,只得苦笑一声:“大人,仙道公子一再叮咛,说不能告诉大人,否则一定会害了大人和表少爷的。”

藤真听得神色一变,便要发作,花形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只是目光注定长谷川,一语不发。

长谷川哪里坚持得过他,被他这等目光逼视,只得长叹道:“大人,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当时我正拿着京中的邸报要交给大人。仙道公子顺手接过去看,一看之下就立刻脸上变色,把那邸报放到袖子里去了。只说他要告辞离开了。并且一再要我保证绝不告诉大人和表少爷刚才他的事。”

藤真只一听到有关邸报,立时脱口而出:“必是京中阿牧出事了。”

花形神情凝重:“邸报是京里分发给全国各地官员看的,翔阳城里,也不止我这一处地方接邸报。我到其他几处衙门问问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着立时带了长谷川出门。

藤真虽不便跟着,但一颗心七上八下,如同油煎火焚一般坐立不安。也不知围着花园转了多少圈,才看到花形回府,立刻快步迎上。还不及问出口,花形已然开口道:“牧捕头果然出事了。”

藤真虽心中早料到如此,听他一言,心中还是不由格登一声。

花形长叹:“说起来,其实都是我们害了他。邸报上说他枉受国恩,却勾结强盗,私放盗匪,还谎称将盗匪格杀以邀功,罪犯欺君,尽负国恩,罪在不赦,已然押入天牢,只等秋后处斩。你看,这件事还不是因你与仙道而起的吗。”

藤真心中一紧,细算起来,每年的秋决距今也只剩下十几天了。心中一阵混乱,不由跺足:“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给揪了出来。只怕是我上次因救灾一事,做案太多,手法难免与以前有雷同,以致让朝中奸党动了疑,借机除去牧绅一。只是以他的武功,天下间只怕已无人能治。事情一旦有变就该设法脱身才是,怎么竟然有人可以捉得住他,将他关入天牢死地呢?”

“邸报上说是他的得力助手神宗一郎与清田信长深感国恩君恩,看不得他这等背旨负恩的行为,所以才大义灭亲,将他的罪行挑明。又暗中下手,将他制服捉住。如今邸报上已说明皇上将神宗一郎新升为天下总捕头,接任牧绅一的位子了。”

藤真恨恨咬牙无语,任他是天下无双的英雄,纵不惧千军万马,无数高手的围攻,又如何防范,心腹兄弟,至交好友的暗算。偏偏这世间,卖友求荣,背信弃义者多有,多少英雄豪杰便是败在好兄弟从身后扎来的利刃上。便连这个精明厉害至极的牧绅一竟也难逃这等悲凉命运。

离秋决只剩十几天了,仙道必然是日夜不停赶往京城,可纵然去了又能如何呢?神宗一郎是何等精明人物,岂有不防范他的。到时,他孤掌难鸣,只能自陷死地。可恨那个家伙,居然还只知道逞英雄,居然不告诉自己,若非自己聪明,看出破绽,这一回,岂不成了傻瓜,被他白白戏耍。

心里只在痛骂仙道,可决心却那样自然地下定。这里决心方定,忽觉掌中一沉,不知何时,宝剑在已手中。

是他刚才在默默凝思时,花形已然到了他的房中,取下了他挂在墙上的宝剑,再双手交到他手中。

长谷川看二人神情,忍不住大叫一声:“大人!”

花形没有理会,只深深凝望藤真。

长谷川跺足又叫:“表少爷!”

藤真无言,只默默握紧了宝剑。

花形目光定定望着他,生似少看了一眼,今生便再不也不能见到:“我等着你!”

藤真微笑,灿烂至极,美丽至极:“我会回来!”

没有挽留,没有激励,没有再多的叮咛与嘱咐,万语千言,亦不及那一声:“我等着你!”

千万保证,万千不舍也不及那一句:”我会回来!”

二人相视一笑,藤真知道自己的决定,而花形也同样知道他的决定,大家都知道那决定再不可更改,可是花形在温和的笑容里却隐藏了平生未有的恐惧,而藤真只觉伴了自己十余年的宝剑出奇得沉重和冰冷。

花形目光仍静静与他对视,同时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块腰牌交给藤真:“这能帮你们尽快赶到京城。”

藤真无言接过,深深地再看他一眼,转身飞跃而去。

他说“我等着你!”可他知道,也许再等上数十年,等尽了这一生的岁月,可能都再等不回这生命中最灿烂的阳光。

他说“我会回来!”可他同样知道,如果所谓阴世轮回真的存在,那魂灵或可随风归来,看望这生命中至珍贵的人。

可是,他转身离去,身形不见半点犹豫停顿,他凝眸相送,也不出一言一语以挽留。

长谷川失去控制地以平生未有的力量大叫:“大人,你是怎么了,你不能让表少爷去,你这会害死他的。你怎么不拦他啊?”

“拦?堂堂男儿磊落丈夫自有他必须做和最应该做的事,这种事拦不住,也不该拦。我和他其实都是一样固执的人,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做,他也非做不可。他从来不曾拦过我,我又怎么会拦他。他若不去,他就不是藤真健思,我若拦他,我就不配做他的知己,我就不配与他相伴。”花形的语声依旧淡淡,心中的情太沉重太深挚,说出口来,反而变得淡淡的。

长谷川只觉难以理解:“什么该不该的,表少爷的性命怎么办?大人你怎么办?人都没了,还谈什么相伴?”

“仙道是藤真最好的朋友,当藤真有难时,他不顾生死相救,当藤真需要帮助时他永远在身旁相伴。这样的朋友去闯龙潭虎穴,藤真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便不论仙道,牧绅一也是堂堂好男儿,如此盖世英雄,救过我也放过藤真,如今更为他与仙道之事受杀身之祸。藤真又岂能不管不顾。为了这样的人,纵是舍命相救,倾力相助,也是应当。我若强留藤真,纵从此可以日日相伴,也愧对天地,愧对世人,更愧对自己,又如何再有半点快乐。这个时候,他心中伤痛只会比我深,他需要的是我的支持而不是更加令他痛苦矛盾的挽留。我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伴他相共生死,又怎能去阻拦他。”淡淡的语声飘荡在风中,花形目光仍凝注藤真消失之处,仿佛已穿过一切空间的距离,看着那如金童般美丽的精灵。

之三十七

仙道纵马狂奔。不久以前,他陪着藤真飞驰在这条路上,深切地感受到藤真的焦虑和急切。而今,同样的道路,同样的焦急,同样的心情,只是他的身旁已没有了伙伴,只有他孤单一人,任那颗心被焦虑的火煎熬。直到自己真正面对那样的牵挂,那样的担忧,才真正能了解当日藤真心中的痛与急。

只是藤真赶回翔阳时,尚有希望可以治愈病重的花形,如今他孤身赶往京城,却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救出阿牧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