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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261)

“传。”郅玄的确饿了。

看一眼摆在墙边的滴漏,时间的确不早,却也不算太晚。今夜还有一场宴会,要招待依附和有意投诚的诸侯国使臣,他需要恢复体力养足精神。

想必赵颢也是一样。

世子瑒来草原,除了代表北安侯祝贺两人婚礼,也是为了面见这些国家的使臣。

赵颢固然是嫡子,同世子瑒亲密无间,但他终将别出,今后位列朝堂,高居诸卿大夫之上,和国君不可用利益一致。

不管兄弟俩关系有多好,固有的规矩不能打破,各自的立场也无法改变。这对双方来说十分遗憾,却也是无法忽略的事实。

想到世子瑒和赵颢,郅玄不免想起自己的几个庶兄弟。目前看不出才能如何,就性情而言,大多谨小慎微,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可挑选几人委以官职。

西原国的朝堂需要稳定,但也要注入新鲜的血液。

新兴势力不可能马上取代原有势力,有国君扶持也不能马上上位,却能为朝堂带来新的气象。

流动的水源才有活力,万年不变就只能是死水一潭,何言发展。

侍人去而复返,带回热腾腾的粟粥麦饼,还有厨精心烹饪的菜肴,以及多种口味的熟酱。

冬季缺少青菜,氏族也只能吃腌菜。

郅地的厨开动脑筋,集思广益,除了生豆芽,还制作出菜干,和豆腐一起煮汤,比不上鲜蔬,却是绝无仅有,足以让各国国君和氏族眼馋。

郅玄很喜欢这道汤,下令赏赐厨。

他刚刚吃到一半,赵颢忽然归来,走进室内时,身上带着凉意,肩头还有未掸去的碎雪。

“下雪了?”郅玄停下筷子,转头看向窗外。

侍人明白他的意思,不需要吩咐,已经快步走过去,将窗扇推开一道缝,果然有冷风卷着雪花飘入。

赵颢除去斗篷,坐到郅玄对面。

郅玄示意侍人关窗,移来两盏青铜灯,正准备继续用饭,就见赵颢盯着自己,准确点说,是自己手边的汤碗。

“冬日为何会有青菜?”赵颢好奇道。

“菜干,秋日制成,可保存许久,要尝尝吗?”郅玄没有隐瞒,也不需要隐瞒。

赵颢点头,郅玄正要吩咐侍人,却见他探手过来,端走自己面前的汤碗,拿起自己用过的汤匙,一口接着一口,将大半碗豆腐青菜羹吃光。

“味道甚好。”放下汤碗,赵颢点头称赞。

郅玄沉默半晌方才开口:“我吃过的。”

“我知。”赵颢看向郅玄,仿佛在奇怪他为何会介意。

“不合礼仪。”郅玄道。

赵颢认真思索,片刻后道:“未有文载。”

没有哪册文献明文规定不许夫妻共食。相反,夫妻共饮祭酒,共食祭肉是氏族婚礼必须的流程。

郅玄捏了捏额角,这能一样吗?

赵颢望着他,哪里不一样?

或许郅玄自身都没发现,在很多时候,他对赵颢显得极其见外。

两人未成婚,见面的次数不多,这种情况尚不明显。如今完成婚礼,日夜相对,赵颢想不发现都难。

郅玄两辈子都没获得多少亲情,加上忙着打拼事业,提防身前背后捅过来的刀子,令他十分警惕,对人有天然的防备。

这种防备像一面屏障,无论陌生还是亲近都不会消失。

这是他性格所致,寻常不会被发现,此时此刻却显露无疑。

郅玄没有享受过亲情,两辈子都没有。或许有,也十分短暂,当时的他太过年幼,很难有深刻的记忆。对原桃的照顾更多是一种怜惜,而不是纯粹的兄妹之情。

他同样不了解夫妻的相处之道。

实事求是的讲,和赵颢的这场婚姻,最初也是权衡利弊,更多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凑巧的是对方合他眼缘,有几分喜欢罢了。

他可以和赵颢亲密无间,却无法接受对方越过界限。

赵颢发现这一点,衡量之后,没有再一次触碰,而是果断收回手,不想引起郅玄不愉。今后或许会有试探,但以两人目前的关系,他无意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直觉告诉他,带来的结果他绝不会乐见。

赵颢没有再越界,郅玄也未再纠结,此事就此揭过。

侍人提来食盒,赵颢和郅玄一同用膳。

膳后,赵颢没有离开,而是和郅玄商议,宴上饮用的果酒是否能出售给他,还有方才食用的菜干,他也想购买。

“是为北安国还是赵地?”郅玄问道。

“有何不同?”

“君以为呢?”郅玄不答反问。聪明人卖什么关子,他不相信赵颢不知道。

“赵地。”赵颢笑了,倾身靠近郅玄,“可否?”

“可。”郅玄也勾起嘴角,玩笑地挑了一下赵颢的下巴,“为君,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