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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369)

橘红色在灰黄之中跳跃,很快连成一片。

控弦声震动耳鼓,箭矢如雨,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长弧。火光交织,似彩带凌空飞落,中途猛然加速,覆盖重新就位的抛石器。

“避!”

东梁国的长弓举世闻名,曾创下以弓兵屠灭千驾战车的战果。

如今对上郅玄率领的新军,在劣势明显的情况下竭尽全力,以搏命的意志放箭,不说百发百中,命中率也高达八成以上。

火光飞来,木制的大车和抛石器笼罩其中,本该付之一炬,车旁的卒伍也不得幸免。

怀抱这种念头,城头弓兵不惜扯断弓弦,手指勒出血痕,以近乎不可能的速度,在极短的时间内连放五箭。个别人甚至将箭壶射空,拇指和食指都被划破,变得鲜血淋漓。

箭雨落下时,郅玄战车未见后撤,始终屹立军前。

强壮的甲士从四面围拢,横举起包铁的大盾,组成铜墙铁壁,捍卫国君身前。

抛石器周围出现盾墙,不同于郅玄战车旁的大盾,而是一张张圆盾,在卒伍的配合下组成鸟笼形状,抵挡飞来的箭矢。

抛石器是攻击的重点,有超过一半的箭矢落在其上,还有部分射中大车,火光瞬间大亮。

见到这一幕,城头守军信心提振,就要发出欢呼。

下一刻发生的情景却让他们的欢呼声哽在嗓子眼,再也没能发出来。

落在抛石器上的火箭竟然一根根熄灭,本该陷入火海的庞大杠杆再次翻动,操控器械的卒伍无视箭雨,面容狰狞地砸开机关、拽动绳索,巨大的石块和木桩再次飞出。

巨石不只落向城内,有数块砸开女墙,沿着墙头翻滚。躲避不及的卒伍被压在石下发出惨叫,另有数人从墙头跌落,挥舞着四肢摔到城下,当场粉身碎骨。

等到巨石停下,城头现出一条血路。

破碎的甲胄和武器混杂在一起,下方覆盖碾碎的血肉和骨头。

饶是见多战场惨状的甲士,这一刻也脸色煞白,控制不住发出干呕。更不用提被强征的卒伍和役夫,被恐惧感笼罩,仿佛置身冰天雪地,想喊都喊不出来。

不给守军反应时间,呼啸声再次响起。

令人惊悚的是,抛来的木桩竟也带着火光。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碰巧被火箭点燃,一颗颗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飞入城内掀起一片火海。

火海蔓延,如地狱敞开大门,吞噬被烈火包围的生灵。

“继续放箭,滚木,沸水!他们要上来了!”

城头响起咆哮声,上大夫捂住被巨石擦过的胳膊,不断发出大吼。

守军骤然回神,发现在抛石器的掩护下,西原国甲士正扛着长梯直奔城下。

纵然心中恐惧,守军也没忘记职责,颤抖着手拉开长弓,在卒伍奔向滚木和沸水时,又放出三波箭雨。

飞矢落下,进攻的军队停也未停,速度反而更快。

有一个擅长氪金的国君,新军不差钱,甲士卒伍全都武装到牙齿。特别是甲士,身上最次也是青铜甲,伍长都有一身铁甲。

能轻松破开皮甲的东梁国长弓,在铁甲和青铜甲面前威力大减。除非能命中面门脖颈,否则很难给新军造成致命伤害。

然而,郅玄已经丧心病狂到给军队配备面甲,就算守军中有神射手,给新军造成的伤害也是微乎其微。

三轮箭雨国后,扛着攻城梯的甲士陆续冲到城下。

最前方的硬抗箭雨,身上扎得刺猬一样。本人不觉如何,大部分不痛不痒,依旧能跑能跳。在外人看来却极为惊悚,尤其是在守军眼中,简直就是一群射不死的怪物!

木制的抛石器点不着就算了,或许是用了独特手段。甲士是血肉之躯,箭矢扎在身上照样活蹦乱跳,太不符合常理!

听闻西原侯诸多神异,难不成麾下军队也非比寻常?

守军陷入恐慌,抵抗和攻击未停,不过是遵循本能。事实上,他们的内心正逐渐崩溃,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就能将他们的信念和战意彻底催垮。

进攻的甲士截然相反,无不战意汹涌,盯着城头双眼放光。

在他们看来,前方是敌人更是战功。今次随国君出征,谁能第一个登上城头拿到首功,值得骄傲半生。

初次攻城,郅玄没用楼车和攻城锤。为锻炼军队,采纳上大夫的建议,第一轮以常规方式攻城,攻不下再用楼车。

羊琦粟攸等人主动请缨,加入首批攻城队伍。

得到允许后,各家子弟率先扛起攻城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

他们之所以敢这样,一来是家族教育,临战不可畏缩,必要争取首功;二来是郅玄专门送给他们一批铁甲,防护能力惊人,非但无惧流矢,青铜武器都无法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