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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371)

灰黄的城墙被血染红,暗红的色泽汇聚成溪流,沿着破损的墙体流淌蔓延,逐渐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血网,笼罩整座城池。

城门被打开,堆在门后的木桩石头都被移走。

甲士卒伍鱼贯而入,遇到溃逃的守军,除投降者外,未留一个活口。

上大夫目睹这一场景,知晓大势已去。

四面都是西原国的军队,根本杀不出去。身边的家臣护卫一个接一个倒下,终于只剩下他自己。

面对包围过来的甲士,上大夫镇定自若,无视架在身前的长戟,看向最前方的甲长,道:“我乃东梁上大夫,带我去见西原侯。”

身上的甲胄证明他的身份,甲长抬起右臂,甲士收回长戟,迅速让出一条路来。

四面城墙均被攻破,守军十不存一。

城内燃起熊熊大火,抵抗的东梁人越来越少。还活着的陆续放下武器,蹲在路旁等候发落。

城内的西原国人负责带路,仔细搜索各坊,找出不少漏网之鱼,或杀或擒,迅速重整城内秩序。

上大夫走下城墙,看向熊熊大火,听到厮杀和惨叫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悲无恨,也没有一丝愤怒。

郅玄尚未入城,听到守城的上大夫要见自己,干脆在城外摆开车驾,以示对对方的尊重。

上大夫徒步走出城门,有战车在此等候。

看到车上的华盖,上大夫深吸一口气,摘下头盔,迈步登上战车。

在他身后,城头的厮杀已经结束,城内的搜索也将近尾声。

从攻城开始到拿下城池,半日时间都不到。守军固然是仓促应战,准备不够充分,但半天时间拿下一座边城绝非易事。

西原侯麾下是一支强军,此战不过是崭露头角,接下来每场战斗都是他们的舞台,无需多久,这支军队就会踩着东梁国的血赫赫扬名,为天下人所知。

战车缓慢前行,驾车者挥动缰绳,依照惯例,将车停在距郅玄五十步外。

两名中大夫等候在此,一人接过上大夫的佩剑和印章,另一人接过对方的头盔。

“请。”

上大夫走下战车,徒步走向郅玄。

距离黑袍玉冠的国君越来越近,看清对方的面容,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不同表情。

果然很年轻,出乎预料的俊秀。

天空中传来一声唳鸣,庞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掀起一阵热风。

上大夫定睛看去,见是一只巨大的金雕,正收起双翼立在车辕。一身飞羽覆盖暗光,锋利的喙和鸟爪能轻松撕开牛皮,令人望之生畏。

对金雕的出现,郅玄身边的人都习以为常,不见太大反应。上大夫想起之前的传言,看向郅玄的目光愈发复杂。

短暂沉默之后,上大夫站在距郅玄五步远的地方,双手交叠托于身前,缓缓上举,停顿良久方才下拜。

“羲氏河,拜见君上。”

羲氏立族数百年,人王分封时就已存在。先祖追随东梁侯建国,前后出过五位卿。羲河是本代家主,官至上大夫,距卿仅一步之遥,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

西原国发兵,来势汹汹。东梁国仓促应战,羲河临危受命,组织边城防守,等待氏族们的援军。

按照他的预想,五座边城互为倚仗,两两之间守望相助,坚持到守军抵达应该不难。不想西原国军队来得如此之快,未见人困马乏,反而精神饱满,犹如出狎的虎豹势不可挡。

西原侯竟也在军中!

羲河想不明白,郅玄为何能来得如此之快。完全不符合常理,难道他会飞不成?

不管存在多少疑惑,站在他面前的确实是西原侯,城池被攻破也是事实。

技不如人,羲河不会为自己找借口。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郅玄发动国战的真正目的。这场战争究竟会打到什么程度,东梁是否将会灭国。

将羲河的表现看在眼中,郅玄走下战车,亲自托住羲河的手臂,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将佩剑和印章还给了他。

“君上,这是何意?”

郅玄微微一笑,道:“请君返回东都城,将我之言转告给东梁侯。”

羲河心中一凛,沉声道:“何言?”

“今日始,三月之期,必至东都城一会。”

此言入耳,羲河大吃一惊,瞳孔骤然紧缩。

若无之前战斗,他定会斥郅玄狂妄。三月攻入东都城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亲眼目睹郅玄麾下悍勇,见识到军中装备,羲河的话哽在喉咙里,心头阵阵发冷。

他是知兵之人,否则也不会被东梁侯委以重任。

攻城时,郅玄麾下分明没出全力,参战甲士卒伍游刃有余。随军运来的器械,除抛石器外,余者都未能窥见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