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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465)

王后颔首,白皙的手指滑过丝绸表面,感受独特的细腻凉滑,到底轻笑一声,道:“从我私库取两件玉环送去太子府,一枚赐给稷氏,一枚赐给原氏,都用我的嫁妆。”

婢女观察王后神情,不由得心下一动。恭声应诺,亲自打开库房,挑选出两枚玉环,交代机灵的侍人,让他速去太子府,见到两位夫人务必恭敬,不能有丝毫轻慢。

王后有四子,对儿媳的赏赐向来一视同仁。赏赐之物多出于王宫,取自嫁妆的少之又少。

稷夫人是太子正室,赏赐一件玉环倒也不稀奇。原桃名为侧夫人,实质上也是妾,和正夫人一同获得赏赐,无异于拔擢她的身份以示恩宠。

婢女服侍王后多年,多少能猜出主人的心思。

她完全可以肯定,只要西原侯不倒,这份恩宠必将持续下去。

日后太子淮登上王位,原桃将会是稷夫人之下第一人,再无人能越过她的身份,中都城的大氏族女也难望其项背。

西都城内,郅玄送出礼物不久,又开始埋头政务。想到南方的战事,他抽空给赵颢写了一封长信,趁晴日放飞信鸽,等待对方回信。

不想回信没有等到,却等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南都城破,城内氏族不是战死就是下狱。南幽侯爆出当年秘辛,有史官记录和氏族手札为证,证明前任南幽侯被氏族所害,死前立嫡长女为世子,还曾上书中都城。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南幽侯又爆惊雷,他从兽园取出先君旧旨,直接上书中都城,他不配为一国之君,他要禅位。人选他已经找好,正是先君嫡长女之子,北安侯的嫡次子赵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南幽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上书中都城要求禅让不久,他向赵颢和世子瑒借兵,浩浩荡荡开进城内,将国君府团团包围。

府内的女眷被集中到前殿,南幽侯大马金刀坐在殿上,俯视仓皇不安的妻儿,心中没有半点温情,只有无尽的冷漠。

南幽侯的正夫人出现在殿前,脊背依旧挺直,神情不复往日傲慢。抬头望向上方的国君,她的脚步一滞,抱着孩子的手不断收紧,直至听到女儿的痛呼。

“逐。”

南幽侯看够妻妾的狼狈,胸口郁气不见消散,反而越来越重。沉甸甸压在心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结发夫妻,至亲至疏。

刚成婚时他也曾有过奢望,也曾想过举案齐眉。现实却一次又一次打碎他的幻想,让他看清枕边人的真实面孔。

失望有,愤怒亦有。

沦落到最后,不过是孤家寡人,裹着华服的囚徒。

国君府不是他的家,是困住他的牢笼。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看守,每一双眼睛都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囚徒只有他自己,名义上的南幽国君,实际被握在氏族手中的傀儡。

他的妻子轻蔑他、鄙夷他,他儿女也从不将他放在眼里。从愤懑到绝望,从绝望到麻木。时至今日,所有的情感都化为怨憎。只有消灭源头,他才能彻底解脱。

当日在城头,南幽侯心愿达成,本想一死了之。结果天不遂人愿,氏族团团包围之下,他仍是活了下来。

天既不允,他索性不再求死。

他要活下去,亲眼看到仇人们的下场。

有世子瑒和赵颢为依仗,背靠北安国大军,南幽氏族不足为患。城内的氏族坊十室九空,侥幸未死也未被关押的家族陷入惊惧,惶惶不可终日。别说伺机反扑,能保下全族性命就是奢求。

现如今,这些人见到南幽侯会不自觉发抖。昔日不被看在眼中的傀儡已然成为残存氏族的噩梦。

南幽侯决心禅位,将本该属于大幽氏的一切还给她的血脉。

他所做的第一步是向中都城上书,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第二步就是清空国君府,为赵颢铺平道路。

“今日起,凡我子女不为幽氏。”

南幽侯受困数十年,一朝脱困,手段狠绝令人胆寒。

为让赵颢顺利入主国君府,他不只送走妻妾,还赶走了自己的儿女。不顾妻儿的苦苦哀求,他决意剥夺儿女的氏,彻底断绝他们继承爵位的可能。

若其母族尚在,这些公子贵女还能继承母氏。如果运气不好,母族恰好在南幽侯送给世子瑒和赵颢的名单上,他们注定从云端跌落,陷入泥淖再难脱身。

南幽侯的长子扑上前,第一次对父亲低头,恳求他收回成命。

“父亲,为何如此心狠?”

看清儿子眼底的怨恨,南幽侯丝毫不觉心痛,反而大感畅快,当场大笑出声。

他无意同儿女解释,甚至不耐烦再看他们一眼。朝周围的甲士挥了挥手,下令将他们拖出去,不肯走就绑起来,绑也无用就打断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