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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124)+番外

似乎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已昂然自马车上跃下。

那人身材高大,目光炯炯,眉目英俊,气宇不凡,头顶上戴着金丝编就的束发冠,冠子上头嵌着拇指大的一块红宝石。镏金簪子约莫有两指半长,横贯椎发,却在两端细细绕了红缨下来,坠以流苏,直垂双肩。身上披一件雪缎似的披风,领口处,竟用黑珍珠当扣子扣住。

那美丽如月的丫鬟上前替他解开披风,露出里头一身金丝绣麒麟,银线绘翠竹,手工、剪裁明显都是极品的长袍。

这一身打扮真真宝光四射,尊贵至极,直若王侯一般,贵气逼人。

少年抚掌笑道:“这样的阵势,倒似王侯私访。”

老者微笑:“说不定真是京中的哪位王爷呢!不知道那后一辆马车里又有什么人?”

“男儿手掌天下权,岂可不卧美人膝,后面的,自然是那男子的内眷了。”

话音未落,后面的马车门也开了,又跃出一个美丽女子。银红袄、绣绫衫、槐花裙,梳着轻轻巧巧的涵烟髻,鬓上簪一朵黄色小花,行动间幽香阵阵,竟似花间仙子一般。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自然可以猜出她也不过是个小丫头,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等着看后面的主人是谁。

见这小丫鬟向马车伸手,马车里也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美丽修长,引人无限遐思的手搭在她手上。空气中隐隐有悦耳的声音响起,然后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就自马车里现身出来,引来前前后后,一阵惊叹。

相比前一辆马车上男子衣着的华丽,这女子的衣饰却极为朴素,衣裙是素色白绢,衬以简单的翠青缎子,但就是这么简单地在她身上,着了衣裙,束了缎带,就恍若束尽了幽幽曲江,浩浩烟湖,千百年的风彩,无数载的风华。一江春水般的青丝,简简单单的挽着个流苏髻,系以丝带,缀以明珠,一朵雪萼冰蕊的白莲轻轻地簪在后鬓。一双皓腕各套着一金一玉两只镯子,相互轻触,随着她的动作,叮玲作响,秋风和声而作,似也化萧飒作柔和。

听到四周惊呼声起,她略略地抬起头来,眼波流转,似是沉淀了星辉辰光,淹没了月影轻霜,盈盈婉约,幽幽落寂,不经意地一抬眸,彷佛已令红尘间繁华失色。

楼上执酒的青年,手微微一颤,几乎将酒杯掉下楼去,忙仰首一饮而尽,犹觉心中激荡,不由拍栏低叹:“举目青山出,回首暮云远,如此佳人,如此佳人!”

老者在美丽人儿面前的定力远胜青年,犹在凝眸注视马车,忽然低低“咦”了一声:“这是何人?”

却是那女子现身的马车上,又跃下一人。

青年极是不舍地把目光从女子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望向新出现的人,也是浑身一震,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这一次出现的男子,仅着一身白衣,衣式、布料都不见华贵处,仅在衣摆上绣着一枝孤梅,冷冷地横过一弯残月前,却显出一身的孤绝出尘之气。那男子容颜气质,清逸绝伦处,竟已是语句所不能形容。注目间,叫人只觉他气度如秋水长天深永,风姿夺龙章凤姿精华。

开始前后马车中出现的一男一女,男的贵气逼人,女的容颜绝世,却都还是尘世中人,这个男子,却分明不属红尘,倒似天上谪仙降世一般,只这样闲闲一站,便叫人觉得,这漠漠红尘,三千繁华,竟实实委屈了这般天人。

青年忍不住失声惊呼:“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是一个比一个精彩了?”

“看来,今年的济州城确实要比往年热闹,天下英雄皆聚会于此,更来了许多我们意料之外的人物。”老者悠然一笑,神思无限。

“难道,他们也是为了苍道盟选婿之事而来?”青年露出深思的表情。

老者淡笑不语,一边把玩手中酒杯,一边凝眸向下注视。

两个大男孩各自把马车往烟雨楼旁边的院子里赶,两个丫鬟各服侍着她们的主人,还有那风姿绝世,白衣黑发的男子一齐步入烟雨楼。

老者轻叹一声,徐步踱离窗边,到了桌前,执壶斟酒:“风风雨雨济州城啊!不知道几番争斗之后,会是何等光景?”

青年却仍在窗前,低唤了一声:“爷爷快来看,这是怎么回事?”

第六章 所谓武林

老人回首往窗下看去,却见烟雨楼外,有一个人正在和四五个伙计吵架。

那人手里牵着匹瘦得皮包骨,毛皮脱落,一块黑一块黄的老驴子,自己穿一身已经被灰尘染得只剩下灰黑黄三色,再也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本来应该梳理得十分整齐的头发上也满是灰尘和草屑,这副样子,整个一落魄飘零,有上顿没下顿的穷小子,倒也怪不得这座非达官贵人不敢踏入,贵得离谱的烟雨楼不肯让人进去了。

最奇妙的是,那人暴跳如雷,跺着脚喊:“你们搞什么鬼,连我的丫头,你们都前脚放进去了,竟然还来拦我?”

“哪来的小子,敢到我们烟雨楼来蒙人?”

“你骨头太痒,要咱们给你捶几下是吗?”

几个小伙计挽起袖子,杀气腾腾的围过来。

容若气得七窍冒烟,同样捋胳膊挽袖子:“打就打,谁怕谁?”

“公子。”清清柔柔的叫声从楼中传来,美丽的侍月快步出来,也不理旁边几个小伙计目瞪口呆的傻样了,对容若盈盈一礼:“公子怎么还不进来,主子都等急了。”

容若冷哼一声,骄傲地抬起下巴,用不屑的眼光一扫四周几个变成木头人的伙计,大踏步进了烟雨楼,身后却又传来大声笑语:“苏良,你知道为什么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可以白衣不沾尘,翩翩天外仙吗?”

“因为他们有钱?”

“错,因为他们不但有钱,更加有本事,有毅力,不会晕船晕马晕车,更加不会懒到一身脏乱,居然还不换衣服。这种天生的懒人,就算随身带三千件白衣服又怎么样?”

侍月垂首窃笑,容若的左边眉头跳三下,右边眉毛接着跳三下,然后旋风般转身:“你们两个不守着马车,跑这里来做什么?”

苏良和赵仪,一人抱着小兔子乖乖,一人胳膊上停着小精灵,身后跟着摇摇摆摆的唐老鸭,汪汪叫的小叮当和大雄,还有一只脚步轻轻的杀手,那架式还真像大将军带着他们的千军万马,得意洋洋,胸有成竹。

“马车已经赶进后院,烟雨楼的人会守着的。”

“我车里全是宝贝,没有人守着,会让人拿光。”

“我们在车门上加了玄铁锁,车窗上下了精铁栅,整个车厢是用铁和铜混铸的,谁能打得开?”

赵仪对答如流,苏良冷笑声声,容若却眼珠乱转的还想找藉口为难他们。

侍月看不过眼,在旁低唤:“公子,凝香已经打好了水,备好了衣裳,等着公子呢!”

容若这才乘势收篷,乘机下台阶,悻悻然哼了一声,跟着侍月往里走。

烟雨楼一楼坐满了客人,人人衣衫华丽,可见身家不菲,更有许多佩刀戴剑之士,目光炯炯,神采非凡,唯有容若衣服脏污,样子平凡,完完全全和大气氛格格不入,往厅堂一站,就异常扎眼。

好在容若也习惯了别人的异样眼神,跟着侍月进了雅间,在净盆里清洗一番,又换上一身清爽漂亮的衣服,这才转出来,进了隔壁楚韵如等人安坐的雅间。

楚韵如正倚窗眺湖,目光迷离。

容若凑到她身边望去,见美丽的月影湖中心株株残荷,几处画舫,随水飘流,夕阳正慢慢沉入湖底,远处水天相接之处,飞鸥点点,正值暮色四合之时,晚霞在天边敛起了最后一道红色,空气中忽然充满了水草和荷花的香味。

容若忍不住低叹一声:“真美啊!”

“这月影湖是济州一景,传说早上在烟雨楼上看湖,一派烟雨朦胧,如在仙境。暮色中看湖,暮云合璧,更觉美丽。若是晚上,乘月游湖,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沏,更是仙家影致。春游湖,夏赏荷,秋纳凉,冬弄雪,四季如画。湖上画舫如云,美人如织,更引得天下人纷纷而至。”性德带着清冷嗓音的解说,给这满眼的烟波湖景凭添了一种风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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