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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177)+番外

这一明悟让他立刻拱手行礼,而所有忽如其来的压力,也如被和风吹散,瞬间消弭。

直至此时,明若离才看到,离周姓少年十步之遥,有一个灰袍人,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明若离一生闯荡江湖,见多风浪,在任何场所,都能悄悄关注全局,不会错过任何细微的事物,可是刚刚周姓少年现身时,这灰袍人明明跟在身旁,却像与天地融为一体,让人根本察觉不到,直至忽然放出强大压力,却如惊涛骇浪,天崩地裂,以明若离这等武功,这等历练,也要凛然生惧。

至此虽压力全消,心中却沉重无比。

这些年闯荡江湖,见多风云,何曾有过这等束手束脚的时候。这几年,人在济州,权势倾天,志得意满,却怎料转瞬间,奇士英才,纷纷涌现,俱皆高深莫测。

一个容若,已让他暗自心惊,这个忽如其来的周公子,更叫他忐忑不安。

再看这周姓少年,眉目清朗秀美,看年纪也不过十七八,正是人生最青春激扬的时光,未来成就,更加不可限量。他忽然生起暮气深沉苍凉之感,纵一世英雄,一生成就,终也是老了,未来的世界,也许已经是这些人的吧!

这种念头一升起来,忽然间有些心灰意懒了。

周公子与他一番客套之后,便将手一指大门:“先生,不如你我一同叩门如何……”

“现在敲门见不到容若。”十步外的灰袍人忽然开口,声音清悦好听,如冰玉相击,泉流石上:“他刚刚从后门离开了,应该是急着找他失踪的妻子,又自满街乱转去了。”

周公子一点头:“好,那我们去他必经之路等他。”他回头对着明若离一拱手:“告辞了。”

明若离圆脸上仍满布着笑容拱手回礼:“公子好走。”只是笑容却有些恍惚。

眼看着周公子主从一前一后远去,他眼神悠悠,直到人家转过街角,不见踪影,却还没收回目光。

刚才这对主仆两句对话,极有意思,周公子明显不知道容若不在家,所以才来拜访,可是他那手下,却像忽然间知道了,而且知道得如此清楚?

若不是未卜先知这种不可能的事,那就是有人暗中用旁人不知的方式给他通消息于无形了。只是日月堂专营刺杀,他自己就是这种暗讯消息的祖宗,有什么人可以在他的面前,悄然传递消息,他却完全看不出来。

这一番惊疑不定,让他双眉紧皱,再也不能保持平日笑呵呵的形象。

松风在旁低唤:“主上。”

明若离到底是一方人杰,沮丧颓废都是一瞬间事,在松风一唤间,已恢复正常,目光明晰,声音低沉地迅速道:“立刻通知鹰组,加强对容若的监视,搜查探听他身边的一切事,一定要弄明白他怎么会有天琴手秘笈的。吩咐鸽组监视这姓周的,但只可用伪装身分接近或关注,不可再用夜行窥探之法,以免再吃亏。另外……”

他声音略一顿,才道:“让夜莺也行动吧!”

“是!”

容若仗着有性德保护,根本不怕得罪了明若离会有什么后果,毫无顾忌,全无防护地在街上四处乱走,东张西望。

一次次失望,却又一次次无望地寻觅。

眼前人来人往,却总不见伊人倩影。

书上说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可我千回首万回首,为什么总不见她身影?

心中生痛,容若在无望中抱着希望,回头张望,纷扰人群中,偶见一个纤弱的身影跌落尘埃。

容若心头猛一颤,几疑是楚韵如受伤求助,情不自禁低唤出声:“韵如。”转身奔出七八步,却又黯然止步。

跌倒在地上的,是个清秀的少女,身姿楚楚,与楚韵如的身影略有几分相似,但眉眼之间,绝无那华贵从容之气。

此时少女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扯住身前一个人的衣襟,连声说:“大爷,求你宽限几日,我必会赚了银子还你的。”

“你那死鬼老爹欠我的赌帐不拿你还,我找谁还去?宽限,谁知你会不会跑掉。”站在少女面前粗声粗气说话的人,满脸横肉,满眼凶光,两只袖子挽得老高,露出纠结的肌肉。

标准的恶霸打手流氓土匪黑社会形象。

这一幕在小说电视电影上都演烂了,简直无需思考就可以把前因后果全都推算出来。

容若平时见了这等事,自是大喜过望,赶紧跳出来管不平事,英雄救美,表现自己的侠义情怀。只是这么长时间找不到楚韵如的行踪,心灰意懒,对别的事倒多少有些漠不关心了,竟没有立刻就冲过去,不过倒也没有立时扭头离开。

他脚步一顿,略有迟疑,只是眼神在这少女脸上一扫,心中忽一阵恍惚,想到楚韵如,她单身一人,过得可好?

她从未单独生活过,不知可会受人欺,可曾被人骗?她除了随身的几件首饰,连银两也没带,不知可会这般因手头窘迫,受人折辱?

他这么一想,心下惨然,却又突然升起一股冲动,猛然冲上前几步,一把将那少女拖了起来。

旁边那满脸横肉,在所有故事中,专为衬托男主角英明神武,侠肝义胆而存在的反面小人物,即时发出难听的大吼:“小子,你别管闲事!”

换了平时,容若必会好好教训他,顺便显显自己的威风本事,只是如今,意兴漠然,哪有时间与他瞎缠,顺手抽出一张银票扔过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那汉子拿过银票,左看,右看,正看,反看,然后随手抓住身旁走过的一个斯文男子,指着银票上的字要人家认。

等到确定银票的数目后,他即时笑得满脸横肉一抖一抖:“公子请便,要喜欢这丫头,带走就是了。”

容若看也不看他,牵着少女走出十几步,这才松手:“你回去吧!”

少女仍然有些怔怔发呆,像是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容若却也不再多看她,扭头自去走自己的路,长路漫漫,偌大济州城,韵如,你又在哪里?

直到容若走出老远,少女才清醒过来,连声叫着:“恩公。”小跑着追过来,到了容若面前就跪下:“恩公,小女子如今已无亲无故,唯一的家也被债主所占,求恩公……”

容若没等她说完,顺手又塞一张银票在她手里:“回去吧!”

漠然地交待一声,他毫不停留,又要离开。

少女在地上急抱住他的双腿:“恩公,小女子如今无依无靠,不知怎么才能活下去,恩公既救了小女子,小女子唯有一生为奴为婢,也好报答。”

这等戏词小说里常常上演的戏真的出现在容若生命中,容若却再没有平日里的嘻嘻哈哈、志得意满,并幻想美人以身相报的闲情了,只平平板板地说:“我不是救世主,每个人的生活都要靠自己去过,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救你?”

他弯腰用力扳开少女的手,毫不怜惜地推开她,正要再次迈步离开,上方忽传来掌声和笑声。

“容兄太不解风情了吧!”

容若抬头,微微一怔:“阁下是……”

街边酒楼,二楼雅间的窗口,有一锦衣少年,眉目秀逸,笑容可亲:“容兄当日在『仁爱医院』所发高论,在下一直铭记在心,容兄自己倒忘了不成?”

容若脸色大变:“是你!”他忽的一跳三丈高,竟是从街心直接跃进二楼雅间的窗子。

楼下一直跟着容若的性德,眼望二楼,一向漠然的眼神竟也闪过异芒,然后快步走进酒楼,迅速上楼。

雅间里容若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少年,好一阵子才道:“真的是你。”

少年微笑,悠悠然道:“我让程式为我选了一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形象,你就认不出来了?”

容若深深吸了口气:“周小姐,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这是单机版游戏才对。游戏外的人忽然出现在游戏中,对玩家不会造成影响吗?是否会有损于我应当享有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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