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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254)+番外

房间里的人,并没有像别人想像中那样,密谈什么大事。

至少在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里,容若和萧遥只是静静凝望着对方,一点声音都不发。

最先说话的是萧遥,他慢慢坐下来,慢慢端过案上的茶,喝了一口,才淡淡问:“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瞪着我发呆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萧遥静静看茶叶在茶水中飘飘浮动,彷佛出了神,以至于根本没有听见容若说什么。

容若走近过来,一拳捶在桌上:“为什么,你最近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喜欢结交江湖人物、地方豪强?你以前的狂放,以前的逍遥自在哪里去了?”

萧遥冷笑,眼神冰冷:“没有了司马芸娘,还要那个逍遥自在的狂生做什么?”

容若心中抽痛,放低声音:“二哥,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的骨肉手足,有什么事不可以告诉我,有什么事不可以交托给我,为什么一定要改变你自己,去做这些事?”

萧遥原本的强硬态度终于微微松动,低声说:“你不必为我操心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日月堂不是密探遍布吗,官府不是势力浩大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查不出是谁杀了芸娘?既然你们都做不到,由我自己来,不更加好吗?”

“可是……”

萧遥眼神冰冷:“我虽是书生,不过,总也是权力场中长大的人,如何招揽各种力量为我所用,如何与各色人等做交易,我一样精通。我会让整个济州城,遍布我的耳目,我会让害死芸娘的人,后悔为什么生到这个世界上来。”

“二哥,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你做这些事,暗地里,到底要做出多少见不得人的交易,你的名声,你的清誉,你都不要,也还要顾忌着你的身分。”

“如今我也就只剩这点身分可以利用了,我虽是被废的王爷,终是先帝之子,终是一代才子,终是皇家血脉,若不是仗着这些,我拿得出什么名利,编得出什么权势,来骗其他人为我所用。”萧遥望向容若,神色依旧淡漠:“要得到一些,必要付出更多。我今既奔走各方,收罗各种人于旗下,自然少不得要做出许多脏肮卑鄙的交易,你又何必一定知道?权力的泥潭,你既脱身出来,又何必一定要陷进去,一定要拉我这个甘心永堕地狱的人出来?芸娘已死,除了要亲手为她报仇,我还有其他生存的意义吗?”

容若心中剧痛:“可是你说过,你和嫂子有约定,无论是谁死去,另一个人都要活下去,还要活出两人份的精彩与欢乐。”

萧遥黯然摇头:“我不是大丈夫,订过的约定,我无法遵守。”

他抬头看向容若:“我心已死,你又岂能回天,就这样让我走自己的路吧!无论如何,我不至于连累你。”

他不再看向容若,起身向房门走去。

“二哥。”

萧遥低声道:“我是被废的王爷,你是不能暴露身分的皇帝,在这远离京城的地方,你只是容若,我只是萧遥,又还说什么二哥小弟?”

他轻轻打开房门,毫不迟疑地走出去。

容若追出房去,在楼梯一把抓住他:“我不会让你这么下去的。”

“放手。”萧遥头也不回。

“不放……”话音未落,容若惊见一道寒光掠起,吓得连忙松手。

萧遥的匕首削断了他自己的衣袖,一片衣襟徐徐在二人之间飘落。

“从此之后,你我割袍断义,除非你能找得到杀害芸娘的凶手,否则,不要干涉我的任何事。”他不理容若惨然的神色,转身便走。

容若还想要叫他,却见萧遥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冷漠的声音传过来:“你想让我们成为敌人吗?”

容若一怔,追出去的步伐停住,一语不发地望着萧遥远去的身影。

肖莺儿悄悄走近,低声道:“主上。”

容若长叹一声,却不说话,迳自翻身上马,再不看其他人的神色,直接驱马前行。

日月堂弟子全都无声而整齐地上马随侍。

本来大家都保持着安静,跟随着容若,可是,眼看着容若前进的方向,肖莺儿终是忍不住说:“主上,这不是去柳家的路。”

“我没兴趣再去赴宴。”

“可是……”

容若板着脸重重一鞭虚打下来,虽没有打着马儿,却成功得让肖莺儿闭上嘴,再也没有多说了。

看着带着一阵风推门而入的人,性德淡淡问:“喝过喜酒了?”

容若沉着脸走到性德身边坐下来,表情一片阴沉。

赵仪看了看容若的表情,再望望性德,无声地退出去,回手把门掩上了。

“怎么了?”性德舒服地躺在床上,望向容若。

容若沉默了一阵子,这才说:“我没去喝喜酒,和二哥吵了一架,然后到处乱逛,还跑到城外,放马疾驰了一阵子,可是不管怎么样,心里都是郁闷的。”

“为什么?”性德的声音沉静,让人本来烦乱如麻的心绪也安静下来。

“他最近活动频繁,不但和济州城内各方势力来往过度,甚至还不断拉拢那些江湖人物。”容若眼神悲凉:“他用什么换取这一切,凭他曾有的身分,凭他和权力中心的牵扯,这其中,会有多少财色权的卑劣交易?”

“他人呢?”

“走了。”

“为何让他走?”

容若垂下头:“我真不愿意让他恨我,我真不愿意和他成为敌人。以前听人说天家无骨肉,可是,知道我有这么一个特别的二哥,我真的非常开心,没想到,到头来……”他深深叹息:“我多么希望,我猜错了。”

“既然你自己什么都清楚,既然你看得明白,那就不要在这里坐着了,去参加喜宴吧!”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安慰我吗?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参加什么喜宴?”容若瞪着他。

“安慰没有任何实质意义,济州城的风云已起,你现在不止要保你自己,还要保整个日月堂。这个时候,除非你不在乎所有人的生死性命,否则你不能任性。柳清扬的面子,你一定要给,他嫁女儿,身为现任日月堂之主,若不到场,将会引起太多的猜测,也会让日月堂和苍道盟产生冲突。”性德冷酷地分析道理。

容若郁闷地道:“天色已经晚了,赶也赶不及了。”

“赶不到中午苍道盟嫁女儿的酒席,至少赶得到晚上神武镖局娶媳妇的酒席。”

“可是,这个时候再去,也许人家也已经进洞房了。”

“你不需要闹洞房,你只要在酒席上出现,你只要表现一个姿态给所有人看,就足够了。”性德凝视他:“去吧!”

容若愤愤瞪大眼盯着他,却很快在性德清澈得不染尘垢,沉静得无可动摇的眼神里,一败涂地,有些不甘不愿地站起来:“好,我去。”

“叫上赵仪护卫。”

“不用,留他在你身边吧!有日月堂的人。”容若不在意地挥挥手往外走。

“不可靠。”性德的声音清冷如冰:“日月堂的人,一个都不可靠。”

容若站住,摸摸头,干笑两声:“不至于吧!人家书上说,男主角到了异界,前途一定金光灿灿,当了个帮主门主教主,只要为手下多多着想,手下就会把心掏出来,死忠到底的,我觉得,我对手下们还是挺好的。”

性德的眼神冷冷逼视容若:“不要相信任何外人,日月堂中的弟子,对于你这突如其来的主人能有多少忠心,没有人值得全心信任,包括那个总在你身边守着的肖莺儿。”

“正是因为他们或许不可靠,所以你现在最虚弱,最需要保护,让赵仪留在你身边,我才安心。我的身分毕竟表明我同京中势力有联系,人家就算有阴谋,也未必敢对我下杀手的。”容若笑道。

“那就……通知董嫣然回来。”性德毫不迟疑地道:“我现在保护不了你,你身边需要这样的绝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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