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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263)+番外

今夕何夕,明月又自无言,看红尘人间,一道倩影,乘着月色,轻盈起落,飘忽来去,无声无息,进入逸园。

穿花柳,过池塘,她非常熟悉地往一个方向去,当前方传来脚步声时,轻盈盈闪到石后,然后,夜风把前方两个女子的对话,传到了她的耳边。

“侍月,你看到公子与苏姑娘成了欢好,心里难过,也别闷着啊!”

石后的身影一僵,忽然不动了。

“凝香,我是心里有些堵,不过,你别为我担心,一会子就过去了。公子是什么身分的人,他虽对夫人一心一意,但就是收几个姬妾在旁,谁能说他不对?苏姑娘是济州名妓,据说还是清白之身未破的清倌,当日本来谢公子就是把她当侍姬送给公子的,早早晚晚,也是要侍,有什么稀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不委屈了公子。”

凝香低叹:“侍月,说起来,这倒也是好事。以往公子眼中心中,只得夫人一个,虽说他身分高贵,却似毫无风月之念,比起普通富家子,通房丫头都好几个,咱们公子不知多么洁身自好,这样固然是让人敬重,只是传出去了,怕人家不是说公子有毛病,就要说夫人好妒不贤了。便是你一腔的心思,也不过扔到水里。而今他既有了苏姑娘,说不定以后又要有别人,你是他身边的人,算来也是他的通房丫头,他的心中,总也会有你的。”

侍月低声道:“我不敢妄想什么,若得公子垂怜,我愿做他一世奴婢,朝侍香茶,夜侍……”

她声音渐渐低弱,没有把话说完,却又转头问:“倒是你,若按宫里说,你是皇后的女官,也是皇上身边的人,若按外头说,你也算是夫人的贴身丫鬟,算起来,也是公子的近人,将来,若是……”

凝香轻笑一声:“你真当我是你啊!整日心心念念就是公子,这几日公子不在,你便连魂儿也没了。我只是个丫头,哪里能为自己做主。不过,将来我一生依托的人若是公子,我倒是不悔不忧的。”

“这就是了,你难道不存这样的心思,竟然还来笑我。”侍月低声笑她,倒将心中那淡淡的忧愁不快忘去。

二人打打闹闹去远了,石后的人,才慢慢一步一步走出来。

月光清清,照在她冷冷清清,伶仃伫立于花园的身影上,照在她清清冷冷,却满是寂寥之意的脸庞。她凝视闲云居方向,几回想扭头离去,却又几次回首,最终还是情不自禁,走向闲云居。

推开那在外面无法关住,只好虚掩的大门,看到满地碎衣,耳中再听到内室的声息,她忽然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她悄悄自屏风处探头看向内室,见帐中两个人影紧紧相拥,上下起伏不定。

她微微一颤,毫不停留,转身而去,转眼,便消逝在黑暗之中。

夜风徐来,似乎有一声叹息,悠长不绝,却没有人听到。

明月清朗,似照映地上,几点晶莹湿润,但转眼渗入泥土,再没有人看见。

第八章 朦胧情误

月下急驰的美人清若明月,飞掠的身姿如神女飞天。

而随风传到耳边的声音,直似苍天深处响起的神之低语。

“你已元气大伤,心意动摇,止水清瞳,再难如旧,最重要的是即刻调息归元,而不是这样飞驰逃离。”

董嫣然身法微窒,复又微笑:“原来是阁下。”

一只手悄悄挽在她的身臂上。

董嫣然将全身真力敛去,静守心神,任凭那只手臂的力量,带着她,飞跃纵腾于天地间。

“你故意自破止水境界,引苏意娘出手,却受到你全力反击,在短短三招内,让她重伤退却,你也可以去救中了相思劫的笨皇帝。这等心机筹划自是不错的,只是你自己也同样被她所伤,不立即调息归元,反倒为了那个蠢货破了处子之身。无量界的真气诡异莫测,攻入人体内,若不能在第一时间逼出,必会不断伤及经脉,难以修复。你清白之身蒙毁,于你的心灵也是重负,这样两重伤害,交相打压,你就真不怕从此再不能寸进吗?”

董嫣然淡淡一笑:“我若真不能再有寸进,只怕先生也不屑再来同我说话吧!无量之力,玄奥莫测,与其空怀畏惧,何妨以身为试,让我可以慢慢探索破解无量气机之法。至于所谓清白之身,我学艺于天外之天,世间礼法于我从来只是虚幻,旁人看重的,在我看来,或许不过是笑谈,经此一夜,焉知我不是更加看破肉身虚妄,再悟大道呢?”

雪衣人朗声笑道:“果然说得好,只是董姑娘你心中若没有容若,真肯只凭着神灵救世之心,以身相救?如果只是路边闲人,你会否这般牺牲?”

董嫣然淡淡笑道:“在阁下面前,又有什么欺瞒得了。的确,在我心中,那个皇帝,当真有些特别,我虽不在意清白贞操,但也不会随便为了任何人而这样做。”

“天外天,悟的是天地大道,所有的情感都交付于天地万物,而今你对一人生情,对你圆融的心境只怕也是一大打击。”

董嫣然笑而摇头:“若是一人尚不能爱,又岂能爱天地万物。情既已生,如水流地,只可通,不可阻。我若回避,反是退缩,才真正会对我的心灵造成永不能复元的伤害,唯有能接受情爱,才有可能看破情爱,何况我素来对万事淡漠,就算对他真有些微情爱,也不会影响任何事。”

“是吗?”雪衣人悠悠道:“只是如今不止是你与苏意娘之争,亦是天外天与无量界之争,你对容若动情,她却可以不择手段,你还有多少胜算?”

董嫣然含笑道:“天外天早已隐出红尘,看淡荣辱,所谓胜负,有什么要紧。天外天眼中既无仇人,也无敌人,无量界亦不例外。我离开师门时,师长曾说,将来或许会遇上无量界的弟子,需得小心,却从不曾叫我主动去寻无量界传人,拚个生死,这一番相争,无论胜败荣辱,我只要尽过力,便可无憾。至于动情,动情的又何止是我,那苏意娘若没有些许心动,就算容若身为楚帝,她也未必愿意付出如此代价,对他下相思劫,施情丝缚。”

“为什么?”雪衣人眉峰微扬。

“情丝一缚,生死不离,情丝缚只能施于床笫之间,中术者,一生痴迷施术者,言听计从,永不背叛,也绝对没有解救之法。只是此法既如此之强大,无量界当年为什么不能以之征服天下有权力的男子呢?”董嫣然笑道:“只因此术习之太难,必有绝世之姿,出众天份,方有大成的希望,但一生只能施用一次,必要由处子之身施之,方才有效。所以,此术虽然强大,但其实并不实用。苏意娘以风尘自污,混迹济州多年,竟仍能保清白无碍,而今要为容若破处子之身,就算真为权术利害,又岂能没有一二分心动。”

雪衣人笑了起来:“好,你二人容貌相当,才智相当,武功相当,就连对容若动心也相当,而今她伤得比你重,你却破了元阴之身。她暂时无力对容若出手,你却远避不肯见容若,就是现在局势也相当,我倒可坐山闲观一场精彩争斗了。”

董嫣然轻叹摇头:“我心自如浮云,虽为容若所动,却不愿为容若所陷,今夜之后,躲避不出,以免陷入情局,对他对我都有害无利。倒是阁下,真个冷眼冷心,旁观我与苏意娘斗至如此,也不肯出手。”

“我出手做什么呢?楚国兴亡,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容若的生死,在我看来,也无须挂怀,你与苏意娘相争,各显身手,如此精彩,我岂能阻止。你为救容若牺牲,是你自己自愿,我也并没有破解相思劫的办法,既然这样,我除了作壁上观,还能干什么呢?”雪衣人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感情。

他望向董嫣然的眼神却充满了兴趣:“我只对你的剑感兴趣,你的美貌、贞洁、情丝,只要不影响你的剑,我都不会在乎。你的路要你自己走,你所面对的困难,要你自己做抉择,只有这样,你的剑术才能更上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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