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太虚幻境(401)+番外

“什么?”终于有好几个人叫了出来。

“这不可能吧!”

容若笑着解释:“一些西方国家认为,要士兵对国家尽忠,那国家首先就要爱护士兵,为士兵着想。当士兵被俘,被严刑拷打时,应该考虑他们承受的极限。不要强求所有士兵都是英雄,都是圣人,他们都只是普通的人。是人就会痛,就会怕痛,就会有忍耐的极限。而且,一时一刻忍受酷刑或许可以做得到,但最可怕的是,那样的痛苦永无止境,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什么时候一切可以停止,在这种情况下,心灵的防线很容易崩溃。将心比心,最高的官员,如果自己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忍受到最后,为什么士兵们就必须一直忍受痛苦呢!所以他们尽量把国家利益和士兵利益都顾全到。有些国家的情报组织就有这一条规矩,如果被俘,请尽量坚持一天,坚持一天不要泄露情报,给自己的国家一天时间,来做防御、更改,以及其他相关工作,一天之后,可以依照你自己的判断选择招供什么。他们甚至还有专门的训练,教人如何在折磨下保护自己,如何在被折磨时,有选择地招供。这种做法,使他们的国家体系,相关的情报、防御,等等工作,负担增大许多,但是却更得人心。他们珍惜士兵的生命,对他们来说,战争最高的境界是零伤亡,如果一场大战,使过多的士兵丧命,那么即使是站在国家最高点的那个人,也将坐不稳他的宝座。他们都希望,发生战斗时,所有士兵能一个不落得带回去,作战时战死的士兵,他们要收回尸体,哪怕是无名小兵,也要郑重下葬,即使是几十年前,远在异国战死的小兵,他们也不惜劳民伤财,花费很大的精神、时间,来寻找他们的尸骨,归葬故土。”

容若一口气说到现在,有些口干舌燥,但眼中光芒却倏得炽热起来:“东西方不同的作法、不同的看法,你们觉得谁对谁错?你们会不会觉得,西方人太软弱怕死,西方人行事,太多规矩束手束脚,迂腐可笑?”

仍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太过尖锐的观念冲突,直接挑战千百年来,人们思想中固有的观念。所有从来没有人想过的话,或者有人想过,却绝对不敢说出来的话,他一次性已经说完了。

每一个人的脸,或黯然,或茫然,或深思,或怅然。

容若最终只是一笑,然后看向王传荣:“你知道,我说这些故事的用意吗?”

王传荣站起来,神色激荡:“是,我明白。”

容若点点头:“我要你回去之后,把这些故事,讲给飞雪关每一位将军听,让每一个士兵都知道这些故事,我要你向我保证,这些被俘的兄弟,回去之后,不会挨一记冷眼,不会听一句嘲笑,他们的军功不可以抹杀,他们不能遭受任何不公正的对待。”

王传荣肃容正色道:“是。”

容若眼中有深挚的情感:“他们是俘虏,可是,我要所有人记住,他们之所以成为俘虏,是因为他们勇敢地冲锋,无畏地苦战,是因为他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拖住了秦国大军,让陈将军可以顺利把粮草运进飞雪关,让飞雪关全军将士,可以好好活下去。成为俘虏,不是他们的罪过和耻辱,而是他们的荣耀和功劳。他们一直苦战到最后,遍体浴血也没有放弃,是我让他们放下武器的。他们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是为了保全我的性命,才宁可承受耻辱。如果有人必须因此而接受责备,那只能是我,而不是他们任何人。”

容若身后,有人颤声叫:“公子……”

一声之后,却是大哭之声。

容若回头,却见李万山已是痛哭失声。而张铁石没有哭,脸上却也满是热泪。这在万马军中,奋勇冲锋,万刃加身,也不皱眉的汉子,这时哭得像个孩子。

容若知他们现在情绪激动,需要宣泄,所以也不劝解,只是回眸再去看王传荣。

王传荣屈膝跪下去:“公子胸襟如海,我老王现在只是惭愧我以前的狭隘,想起也曾对不起以前被俘过的兄弟,现在惭愧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公子放心,飞雪关中,若有人敢轻视这些生死兄弟,需要先问过我的战刀。”

容若坦然一笑,扶他起来,然后转眸看向满堂秦将,微微一笑:“我当众讲这些故事,不止是为了楚人,一样也为了秦人,我也同样希望,那一千余名被俘归来的秦军,得到的,是同伴的关怀、战友的温暖、上司的宽慰、主帅的赞扬,而不是任何伤人的话语、刺人的目光。他们被俘,也同样不是他们的罪过。”

秦军将领脸上都露出怪异之色。

许漠天深深凝望他:“你为楚军着想,理所当然,为什么,还要为秦军着想?”

容若一笑:“因为楚人也好,秦人也好,在我眼中,都一样是人。”

许漠天微微一震,情不自禁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容若依旧是随随便便耸耸肩:“一个普通人。”

酒席宴罢,王传荣必须回去把谈判结果报告给陈逸飞,他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地望着容若,才万般不放心地离去。

许漠天亲自送容若回房,李良臣、赵文博也在旁边相送。

秦军将领看容若的眼神都和平时不同,就连其他随侍秦军士兵,对容若恭敬之余,似乎也有了许多真心的尊重。

容若酒喝得多了,一回房趴到床上,就昏昏睡去。

楚韵如笑着把坚持在要房中守护的李万山和张铁石劝出去,自己亲自坐在容若床边,藉着盈盈烛光,照看他,不时沾了凉水,绞了丝帕替他擦拭。

她眸中有海样的深情,痴痴地凝视他,彷佛,总也看不够。

暗夜里,她轻轻叹息。

“你这傻子,你从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为你骄傲。”

她的声音那么轻,轻得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人听见。

房外的秦军听不到房里的动静,但除了秦军之外,张铁石和李万山都还守在外头,不肯回他们旁边的小房间。

他们就这样,坐在房门前,静静地等了一夜。

没有说话,没有交谈,只是安静地,守着他们情愿守护一生的人,安安稳稳,睡这一夜。

第十章 异变再生

又一个清晨到来。

宿醉醒来的容若头痛无比,而更让他头疼的是两个哭着喊着,跪在他床前,就是不肯起来的壮汉。

容若头疼得拚命揉脑袋:“有什么事,起来说吧!一切好商量,拜托。”

“公子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张铁石倔得像颗臭石头。

“公子,你就答应我们吧!”李万山也像山一样不可动摇。

容若头昏脑胀,昏昏沉沉:“答应什么?”

楚韵如在旁边笑道:“他们要你答应,让他们留下来服侍你,照顾你。”

容若一怔,猛然从床上跳起来:“什么!今天就是俘虏交换的日子,你们要回飞雪关去。”

“可是,我们不能留公子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还有韵如。”

“夫人也和公子一样尊贵,总要有个下人在旁边服侍,总要有个心腹支使照应,这些秦人,一个也不可靠。”张铁石对着容若一个头叩下去:“公子,你这样为了我们筹划,我们不能把你就这样扔下,公子,让我们留下吧!”

容若头大如斗,一时手足无措,看向楚韵如。

楚韵如无奈地摇摇头,显然也想不出任何办法可以劝动这两个死脑筋。

容若抓抓头,正自无奈,眼前两个人已是一个劲磕头,咚咚有声。

容若惟恐这两个人磕头太用力,惹出个什么脑震荡的毛病,一双手忙得不知道应该扶哪一个好。

正自手忙脚乱间,他心中忽的一动,沉声道:“你们想要害我吗?”

这话说得重,二人立刻一怔,忘了磕头。

上一篇:死灵与法师 下一篇:七星招魂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