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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431)+番外

良久,赵如松才深深一叹,终于承认:“我错了。”

容若神色稍稍缓和:“你总算肯承认错打了纳兰玉。”

赵如松却又摇了摇头:“我错在不该存了要把纳兰玉藉机杖毙之心。但是,我打纳兰玉,本身并没有错。他违法欺人,我身为一方父母官,亲眼所见,岂能不制。他仗恃权高,轻慢命官,咆哮公堂,口出威胁之语,岂能不罚。”

容若眼神中难得的冷厉之色,一闪而过,张嘴正想说什么,却又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下去,只是冷笑一声:“赵大人,但愿你能永远这么理直气壮地认为你自己没有错。”说着再不理会赵如松,转身便走。

许漠天急道:“你去哪?”

“我没兴趣陪着大公无私,不惧权贵,舍身除奸的大忠臣话家常,还是去看看纳兰玉醒了没有。”

许漠天不由得踏前一步,想跟上去,却又在一迟疑间苦笑着止步。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容若发这么大的火。

容若这人似乎天生就是个爱笑的人,哪怕被敌人所擒,哪怕受人胁迫威逼,哪怕剧毒发作,他都可以微笑着让所有天大的事,变做云淡风轻。

到现在,许漠天才知道,原来,朋友所遭受的不公,他可以如此激愤。

第四章 真相若何

容若一进房间,守在纳兰玉床前的茗烟就倒身下拜:“公子爷相救之恩,相爷定会厚报……”

容若一边伸手扶他起来,一边望向纳兰玉。

楚韵如在旁轻轻摇头,示意纳兰玉仍未清醒:“刚才大夫来看过了,又给他上好了药。大夫说棒伤虽重,好在他年轻,身子健壮,不曾伤损筋骨,只要好好调养,就会好的。”

容若放下心来,对茗烟笑道:“我和纳兰公子是知己好友,出手相助,也是应当的。”

茗烟略带惊奇地微微抬头,看了容若一眼,口中连声应是。

容若疑惑地问:“不过,他一个大内侍卫好端端的,跑玉灵县来做什么?”

茗烟脸上也露出不解之色:“公子平日虽不用按班当值,但也不会随便离开京师。这一次忽然说要出来散心,相爷要派大队人马跟着,公子又不肯,只带了小人一个。可说是散心,公子一路上根本没有游玩,只是快马加鞭一直往这边来,赶了好几天的路,十分疲惫。”

容若笑笑问:“你仔细想想,在你们公子动身来玉灵县之前,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遇见什么特别的人?”

茗烟皱起眉头:“公子来玉灵县之前在陪皇上打猎,并不曾做什么特别的事,也没遇上特别的人。”

容若脸上露出笑意,这可有点意思了:“你们公子陪王伴驾,你是不是也陪着公子呢?”

茗烟道:“小人身分低微,是没有资格入宫的,公子往日进宫,小人只能在宫门相候。不过,公子跟着皇上一起游猎,身边却总要多个伶俐听话好使唤的自家下人,所以小人倒是有幸跟随在侧。”

“那么,游猎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茗烟想了一想:“也没有什么事啊!皇上这次只是私人行猎,并没有摆全副仪仗,也没有惊动百官,伴驾的近臣只有公子一个。公子和皇上,一边骑马射箭,一边说说笑笑,打了一天猎,收获颇丰。”

容若笑问:“你可还记得皇上与你们公子谈话的内容吗?”

茗烟打个寒战,拜倒于地:“小人斗胆,不敢窃听龙音天宪。”

容若笑了起来:“别急,别急,你起来吧!我们自然不会说你偷听皇上谈话,但是大风偶尔吹了几句到耳边,也是可能的,对吗?”

茗烟颤抖道:“小人纵然偶尔听到了几句闲话,也断然不敢随意在外面散播。”

容若点点头,赞叹道:“你很守本分,知道分寸,明白轻重。不过,你也要知道,我问你的话,绝无一丝对皇上不敬之意,一切都是为了你家公子啊!”

茗烟一怔:“公子?”

“不错,赵大人执法严峻,如果纳兰玉的行为,没有合理的解释,那他身为官员,知法犯法,欺压百姓的罪名还是逃不掉,这样的话,赵大人还是会禀公……”

茗烟叫了起来:“我家公子从来不欺压百姓的。在相府里谁不知道,对一个守二门的三等仆役,他也和和气气。丫鬟不小心把茶洒到他身上,他不生气恼怒,反问丫鬟有没有烫伤手。他待下人都这么好,怎么会去欺压百姓。”

旁边楚韵如忍不住也问:“我听说,他以前就常常在街上纵马横行,还动辄以金弹子打人,以看众人追逐打斗为乐,这也不算欺压百姓吗?”

“公子的骑射之术非常好,从来没有失手撞伤过人。公子有时候会故意撞倒路边的摊子、行人的货物,甚至也会惊吓得行人跌倒,然后随手扔下大锭的金银,哈哈笑着离开。在旁人看来,自然是公子仗势欺人,可是,时间长了,很多穷人都盼着公子来撞,一听说公子出门,拚命抢着跑到公子可能会经过的道路上,等公子来撞呢!公子也爱用金弹子打人打房,可他每次都是听说有人饥寒交迫,而且急需用钱,才会肆意用金弹子打破他家的门窗。世人只道公子毁坏贫儿房屋,不顾而去,却不知道里头贫病交加,饥寒交迫的人,看到从天而降的金弹子有多么兴奋欢喜。京城里的穷人,最盼的,就是纳兰公子的金弹子打过来。每回公子一出门,一路都有穷人追随欢呼。公子有时把金弹子打到长街上、人群中,让人争抢。公子在旁边一边看,一边哈哈大笑,可不是为了取乐,而是怕他们争抢得过火,会有人受伤,所以情况一失控,就会让我们这些下人们吆喝着上前,把人赶散,这就是你们眼里的欺压百姓。”

楚韵如大为惊异:“若他只是想行善,为什么要这样遮遮掩掩?”

茗烟苦涩地说:“公子从来不承认他是在行善,他说,他最喜欢看正人君子被他气得上窜下跳,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楚韵如愕然无语道:“他这样行事,怎么相爷也不管?”

茗烟无奈道:“相爷也屡次三番劝告申斥,喝令公子不得如此妄为,败坏相府门风,惹来朝中物议,奈何公子从来不听。公子深得皇上宠爱,就是相爷也不能随便打骂,又仅此一子,实在也狠不下心肠,只得由着公子的性子来了。”

容若笑道:“这些旧事,是非曲直,一时间怕也辩不明白,倒是眼前的罪名,若不出脱干净,就算是许将军的面子,怕也不能在赵大人面前,保下你们公子。”

茗烟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还不等他哀求,容若已道:“能不能救你们公子,在你不在我,就看你能不能想起和此事有关的线索了。”

茗烟低下头来,苦苦思索,好一会儿,忽然眼神一亮,大声道:“小人想起来了,那天,皇上曾经提到过玉灵县,还对公子说起,说起……”

他咬咬牙,气恨地道:“说起过赵如松。”

楚韵如惊异:“皇帝对宠臣提起一个区区小县令?”

“当时皇上很高兴,公子问起,皇上为什么这么开心,皇上说,今年的新科进士殿试,他看中一个耿直刚毅,不惧权贵,宜堪大用的好人才,并亲自选为玉灵县令,希望几年下来,磨练出一个能员干吏,将来可为栋梁之才。”

茗烟一边说,一边回忆,显然正在努力把当时漫不经心听到的一切,整理到井井有条,可以讲述出来。

“皇上是和公子一边打猎,一边闲聊,时不时射几箭,又要纵马去追猎物。几个侍卫紧跟在皇上身边,小人虽是公子的下人,也不敢和侍卫并列,只能骑着马,略慢一步,靠后一些。皇上和公子停下马说话时,他们的话,小人还听得清楚一些,可要是马行得快了,小人隔得又稍远,能听到的,也就只是随风而来的一些断句了。小人记得公子当时好像是在答玉灵县虽是小县,却也是大秦境内,最难治理之所,权贵如云,势力纷繁,若那赵如松能治好玉灵县,当真是国之良才,只是,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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