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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436)+番外

他的语气异常轻松,但也正因为太过刻意轻松,才让人深深感觉到其中的沉重和无奈。

纳兰玉神色黯淡下来,当初那个在深深禁宫之中,笑得阳光灿烂,彷佛人世间的一切不幸都不存在的少年,如今也不得不勉强自己去面对血腥了。

一旁的楚韵如也不由心中一酸,黯然神伤地避出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才听得里头叫一声:“韵如。”

楚韵如回到马车里,见纳兰玉已沉沉睡去,笑道:“换好药了?怎么睡得这么快?”

“我把安神促睡的药加到茶里了。”容若狡猾地眨眨眼:“这家伙,真是死心眼,明明痛得要命,就是不肯承认,明明睡过去舒服些,偏要勉强自己清醒地忍痛。”

纵然心情沉重,听容若如此说话,楚韵如也不觉失笑,但仍不曾忘了正事:“你真的不打算再向他逼问雪衣人之事吗?”

“逼也没用,这种人一旦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逼急了,他情愿一头撞死,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我们一场朋友,又何必这样迫他。不给他压力,只给他信任,他深觉亏负于我,才更会尽力助我。”

楚韵如脸上忧色未去:“我们真的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只靠他一个吗?”

“当然不行。”容若笑道:“我是这种只会坐着等老天帮我完成希望的人吗?”

“那么,从他这里得不到一点线索,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楚韵如只觉得一筹莫展。

“很简单,我相信,有关雪衣人的底细,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

“谁?”楚韵如急问。

容若唇边掠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秦王。”

楚韵如大惊:“怎么会?”

她一怔之下,又若有所悟:“难道你认为,那人是秦国密养的刺客,秦王当日是专门派他来刺杀七叔的?”

“当然不是。那人气度高华,目无余子,这种刺客,不是可以养得出来的,也没有哪一位君王可以容忍这种手下。再说,如果他真是秦王派来刺杀七叔的,那纳兰玉救七叔,可就真是叛国了。纳兰玉有什么理由,为了楚国,背叛秦国,而且事后居然不受追究。而且,如果他的身分那么简单,纳兰玉也不必如此为难,更不会说此事关系到秦国安危,以及无数人的生死了。”

楚韵如越听越觉得迷茫不解:“那……”

“我相信,那雪衣人的身分必然关系到一个极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也肯定和秦国的安定有关,这个秘密如果揭穿了,甚至可能动摇秦国的国本,但是,这个秘密,秦王肯定知道,就算没有纳兰玉知道得那么清楚,至少也要清楚一点蛛丝马迹。”

楚韵如越听越觉得听头疼:“为什么?”

“既然他是明君,怎么可能对关于国家根本之事,完全不知情。纳兰玉救七叔,看起来的确和叛国无异,秦王居然不加追究,很可能就是因为,他比别人更了解其中的玄虚,了解那个雪衣人的底细。不过,纳兰玉要隐瞒这件事,也肯定有他的苦衷,我也不愿害他,总要给他一点时间,在此之前,还是不能和秦王挑明。”

楚韵如似笑非笑,望着容若,伸手在他额上一点:“这样九曲十八弯,不知拐了多少道的事,你是怎么想到的。”

容若苦笑道:“也无非是逼出来的,为了救性德,我自然是要用尽我所有的才智。”

楚韵如一笑,眼神忽的幽深起来:“若是有一日,我有难,你肯这样尽心竭力为我,我就算是……”

容若忙大声打断她的话:“好端端的,说这些莫须有的事做什么?”

楚韵如只是笑笑:“你我这一番入秦,祸福莫测……”

话音未落,见容若露出担忧无奈之色,她忙又改口笑道:“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咱们只要记着不可屈了我楚人风骨,不可让秦王小看大楚才是。”

这话说得这么轻淡随意,彷佛浑然不知,眼前有多少艰难、多少苦楚、多少坎坷、多少风雨。

又或她根本一清二楚,但是,只要和容若在一起,就全都无需介怀。

容若心中一暖,伸手握了她的手,忽的朗声长笑。

这样明朗轻快,自信坚定的笑声,令得车外一众军士,人人愕然。

许漠天则莫名地叹了口气,怎么真有人,做犯人都可以做得这么开心自在呢!

第六章 庆国来客

马车迳自向前,奔往大秦国的都城。容若想不到的是,他一直以来,费尽苦心想要追寻的雪衣人,就在不远处,一座庭园的高楼之上,冷眼望着车马如龙,烟尘遥遥而去。

莫苍然垂手侍立在他的身旁,看着车马远去,忍不住偷眼看看主子七情不动的脸。

从来不会回避任何人、任何事的主上,在知道许漠天等人的行踪后,取消了在玉灵县停留的计划。本来打算一路直接到京城,却又在得知纳兰玉被打重伤的消息后,忽然决定要休息。竟是不管不顾,不论得失,直接半买半抢地占了这处园林,安顿好性德之后,就走上这座视野极佳,可以远眺四方的高楼,且斟且饮,再也没有下来过。

甚至莫苍然故意禀报,有一批极贵重的人参要从这附近运过,雪衣人也只是淡淡打发赵承风去客串一回强盗。他自独坐高楼闲饮酒,酒已冰凉,春风更冷,却都寒不过,他那漠然无情的双眸。

只是,莫苍然至今仍记得,那似乎七情不动的眸子,在得知纳兰玉被重打,几乎致死时,一瞬间浮起的怒气,就似一个孩子,纵然对曾经心爱的糖果,忽然讨厌了起来,却也绝不肯让别人把它扔弃践踏。

眼看着大队人马远去的烟尘渐渐消散,雪衣人终于站了起来。

一瞬间,莫苍然几乎以为,他想要飞身追过去,忍不住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话还不及出口,雪衣人已经如一片飘飞的冰雪,姿势无比美妙地自高楼跃下,直落向院墙之外。

莫苍然急忙也纵身跃下,待落至院外后巷中时,才惊觉,自己跟随的主人,并不曾追向远方,只是冷眼冷心,冷然而立。在他身前,倒着一身血迹斑斑,喘息不止的赵承风。

莫苍然忙上前去扶赵承风:“你怎么了?”

赵承风满头大汗,脸色青白,颤声说:“我们上当了,那批药材是假的,押运的是庆国人,那凶婆娘太厉害,幸亏我跑得快……”

他话犹未落,忽的闷哼一声,整个人被生生抛飞三丈,直撞到围墙上,半边院墙,刹时倒塌。一片烟尘之中,赵承风吐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院内四方哗然,各处都有衣袂掠风之声,几乎所有雪衣人留在院内的下属好手都在飞快奔来。

莫苍然脸色苍白,望向刚才倏然举袖一挥的雪衣人,骇然道:“主上,承风虽办事不力……”

雪衣人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冷冷望着小巷尽头处,声音冷若万古不化的寒霜:“出来。”

“他并不是有意出卖你,他只是没有发现我跟着他。”清明爽朗的声音,伴着坚定有力的脚步同时响起。明明隔着一堵墙,声音却清晰得像在每个人耳边传来。

这所院落的后墙,邻着一个平常绝不会有行人的死胡同。封死小巷的墙壁,在这一声传出之后,忽然间整个迸裂,像是突然被一个绝大绝强的力量,狠力打击,无数砖石化为碎片,在强劲的力道下,往四方射去。

普通的砖石碎片,因为碎裂的锋利棱边,再加上强大的气劲,混在漫天灰尘中,难以发觉,忽然间,就具有了无比强悍恐怖的杀伤力。

院子各处正迅速聚拢的人,纷纷向四周退去。

莫苍然也不敢在一片烟尘,四野不清的情况下,应付这无孔不入的怪异暗器,只得飞快扑向赵承风,把晕迷的他一把抱住,伏地一跃,已是退出老远。纵然他退得奇快,但因为距离太近,还是弄得灰头土脸,被灰尘呛得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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