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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487)+番外

余伯平强笑着扭转身,凝视众人:“对于主上,还有什么不满,大家一次全说出来吧!”

没有人再答话,所有人都沉默着,悄悄凝望那站在最高处的人。

因为这一场密议已经太久了吧,所有的烛光都逐渐黯淡,那么深、那么浓的黑暗中,雪一样的衣衫,愈加孤绝,衬得那人的脸容,也如雪一般苍白冰冷,孤绝寂寥。

也许他真的除了武功之外,一无所长,但,只凭他的武功,已足以让无数英雄臣服。也许他任性纵情,肆意胡为,但是再不痛快,再悲愤压抑,甚至再三遭到欺骗蒙混,也不曾对不理解他的这些老人们真的动过一次手。

他曾仗剑于凌云之处,睥睨天地风云,他曾拂衣于凌霄之阁,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他一剑过处,天地皆可斩,他一人所在,千军也辟易。

那样的纵横捭阖,那样的英雄绝代,终究为他们,慢慢松开了掌中无对无匹的寒锋,即使这一刻,战意烧得他全身疼痛,孤寂的悲光在他眸中闪动,即使,他为之所忍辱,为之所牺牲的大部份人,从来没有体谅过他。

然而,他们是他的下属,所以,无论是否接受、是否愿意、是否喜爱,他都毫不回避地承担了责任,他对他们有责任。

老人们黯然沉寂,俯首无语。他是他们的主上,所以他们可以不满,他们可以争执,他们可以偷偷自行其事,但却从来不曾后悔过,奉上忠诚。

像赵承风这样的少年,却挺直腰,眼睛闪亮地望向他们的战神。也许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完美结局,也许大多数英雄,注定只有悲凉的未来,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天不生英雄,万古如长夜,绝世的锋刃,纵然不能逃过被毁灭的命运,至少曾以惊世锋芒,映亮天地。

纵然那样的绚丽,那样的光芒,最终也有燃尽的一刻,若能以颈中热血、胸中赤心,伴那把长剑,灿亮到最后一刻,此生无悔。

性德走回他自己的小楼,身后所有的一切回复原状。地牢被关上,大锁被锁上,所有被囚的高手们,心满意足地缩回他们的囚牢,满心期待着下一次牢门被打开时,能得到更多惊喜。这个时候,别说是逃走,就算卫孤辰打开牢门求他们走,他们都会死赖着不走。

所有守卫都恢复正常,他们依然专心做好他们的工作,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以后也永远不会再记起。

性德步上了高楼。

他从来不是易与之辈,即使失去武功,也比天下间大部份人可怕太多太多。武林中所谓的迷魂术、高级的催眠术,对他来说,全部易如反掌,对卫孤辰这种意志力过人的怪物也许没用,但对其他人,却是屡试不爽。

在卫孤辰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用迷魂术轻易控制身边的监控者,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给卫孤辰最忠心的下属下心理暗示,让他在某一时候,出手刺杀卫孤辰。

只要卫孤辰不在,他可以轻易离开这看似被严密监控的牢笼,没有逃,只是因为不喜欢一路逃亡躲避卫孤辰,不喜欢让被激怒的卫孤辰再次捉回来,用某种更严厉的方法束缚他。

因为卫孤辰尊重他,不愿让他有被监视的感觉,所以给他独处的时间,给他所需要的一切,所以他要来纸墨,写下许多人视若珍宝,他却看若浮尘的东西。

因为卫孤辰重视他,不愿过份束缚他,给了他一定的自由,所以,当卫孤辰不在的时候,他有机会,轻易控制住所有守卫的心神,来到牢房,用这些东西,为他拉来必要时可堪大用的一股股势力。

性德已至楼头,倚着栏杆,淡漠地望着这天地间一片莹白。

好一片白茫茫大地,可惜干净的是这天这地,却不是天地间的人心,就算是人工智能体的心也是一样。

性德抬眸,看浩浩云天。他做的事,容若不会喜欢的,而卫孤辰也是绝对不屑于去做的。但对他来说,这一切没有任何困扰,不需丝毫挣扎。他只是人工智能体,人类所有多余的感情、道德、是非,对他都无丝毫意义。

在容若之前,天下人的存亡兴灭与他无关,在容若之后、容若之外,天下人的存亡兴灭与他无关。只要可以保护容若,不必介意任何事。

做为人工智能体,没有人类那么多迂腐无聊的念头、原则出来找麻烦,未必不是好事。

所以,他可以这样冷漠地看着这一片茫茫雪地里,那一身雪样白衣的人,慢慢向他走近,在楼下立定,抬头,展颜,对他微笑。

原来,这世上有人,就连笑容,竟也傲然如剑。

然而,性德全不动容。他的会议开完了吗?他的困难解决了吗?他为将来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不在乎。

他当然不必在乎。

那人不是容若,所以,他与他,从来无关。

第九章 赌风盛行

“公主这几日总是在逸园从早玩到晚,宫里头有皇上的招呼,无人干涉,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从不召唤公主。”

“纳兰玉虽然日日回府,但他也几乎不顾伤痛,每日到逸园去陪伴容若。”

“纳兰玉求见过两宫几次,太皇太后召见了,皇太后却说不舒服,一直不见。”

“容若在纸牌上画图,说是代替一种扑克或麻将的东西,教公主玩,后来公主让人取了许多大小相同的美玉刻图,做出麻将。”

“容若请公主帮忙在宫中广发一种叫做跪得容易的东西,说是在万恶的封建社会,下位者膝盖的最佳保护器。”

“麻将和扑克,开始风行了,先是逸园的下人们,后是公主殿宇的太监、宫女,现在,听说,从宫中,到相府,只要有四个人在一起,就必是聚在一块,玩麻将,若是只有三个,那肯定狂叫三缺一,到处拉人。而且,渐渐有流往民间的趋势。”

宁昭信手放下奏折,整个身体靠进椅子里,轻轻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很好,让素来严谨拘束,服从律令的秦国人开始聚赌成风,败坏民心士气,这位楚国皇帝,本事不小,出招的方式,更是匪夷所思啊!那种叫麻将的游戏,就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让人难以理解。

禀报的太监看皇上神色淡淡,越加俯下身去。谁不知道这位主子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没准脸色越是从容,心中恨意,就是越是激烈呢!

“安乐与容若,相处甚欢,和楚韵如也朋友相称?”

“确实如此,每天逸园里到处都飘扬公主的笑声。”

宁昭闭上眼,笑声啊,安乐,有多久,你已不再肆意欢笑,那容若好大的本事。

“不过,公主却又把金刀从容若处要了回来。”

宁昭睁眸,神色不见动荡,眼神幽不见底:“纳兰玉与容若平日谈些什么?”

“无非是说笑胡闹,有时也劝他不要急躁,安心待下来,皇上是仁德之主,必不致为难他。不过……有的时候,他们关着门胡闹,谁也看不出里头的动静,虽说有人在听着,但也不能保证,所有的话他们只用嘴说。”

宁昭一语不发,信手抽了份奏折,翻开一看,循例是每日一报,大楚国使臣团的行程、动静、饮食起居,甚至每个人在外说的闲话。

他信手把奏折一合:“传旨,让丞相安排官员,远迎楚国使臣,务必要一路陪伴入京,以示我大秦待客之诚。另外,这次来的宋远书和陈逸飞,都是许将军的老熟人了,就让他也陪着去迎接吧!”

“是。”黑暗中的人施礼退下。

宁昭再拿起第二份奏折,却觉心绪如潮,一时竟无法定下心来观看。

楚人对于楚王被抓,到底有什么打算?这个使臣团的任务到底是什么?那一份专程要向他呈上的国书里,到底写着什么呢?

他淡淡笑笑,萧逸,那盖世人杰,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既然心思再也无法安定下来,他也就不再勉强,将奏折一抛,迳自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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