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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513)+番外

恍惚间,有一场绝世之舞,恍惚间,舞得夺人心魂,恍惚间,有一个温暖的拥抱,恍惚间,有一个温柔的长吻,恍惚间,有什么微甜的东西,渡入唇齿之间,恍惚间,有一个柔美得让人一生难忘的声音在耳边说:“我将别去,君且珍重。”

那人容颜不复忆,那人身影不复忆,梦中人,雾中身,值此梦醒,才惊觉,世间真有佳人,一舞入梦魂。

她借咏絮而现身,借一舞而夺人魂,那才智武功,皆让人敬之惧之畏之的女子,行事之奇之诡,令人防不胜防。

他不知道,她为何而来,却只知道,就连一次道别、一场相拥,她必要他陷入浑浑噩噩的梦魂之中,方肯为之。

既然如此,又何必道别,何必相拥,何必渡唇,何必……

他伸手,抚在颊间,那泪痕转瞬即乾,为何指尖,犹有湿意?那人到底是敌还是……在那梦魂之间,落泪的,又到底是她还是他。

会否只有在梦魂之间,她才肯与他相拥,他才有可能为她落泪。

梦醒之际,咫尺即天涯,她已飘然而去,他亦无心寻觅,他与她,依然是敌人,依旧彼此防备,彼此暗斗,彼此用尽心机。一切,仅此而已。

“容若……”楚韵如的声音,带点淡淡的迷惑。

容若微笑:“你累了,刚才观舞时沉沉睡去,咏絮献舞已毕,就已离开了。”

楚韵如点点头,她也隐约记得,咏絮的绝世之舞中,她渐渐困倦疲乏,直到沉入睡梦,看来这些日子真的心力交瘁,太长久地不能入睡,反倒让她在观舞之时,倦极而眠,想必是失态了。

容若心间若有所失地一叹,楚韵如与他并肩观舞,都被迷离催入梦境,宁昭派在四周的暗探,想必也都在那一舞之间,魂兮迷离,晕晕沉沉,事后也只道咏絮一舞而去,又何曾知道这一舞之后的玄机。

唯一半是晕沉、半是清醒的就只有他自己,那一场半梦半醒之中的迷离幻梦也许穷尽他一生,都无法完全追忆吧!

好一场天魔之舞,就算同时让人看到,也可以让不同的对象,受到不同的影响。

他与她,相识相遇,相知相敌,到最后,留下来的,不过是一场迷离之舞,一段,让他无法完全忆起的回忆。

看到那与自己一般容颜、一般神姿的女子款款而入,一直坐立不安,满屋打转的咏絮急忙迎上去:“苏姑娘,你回来了。”

苏侠舞眉峰微挑,似笑非笑:“怕我一去不回,还是怕我蠢得拖了那人闯宫逃命?”

咏絮微微垂了眸:“苏姑娘是有大智慧的人,怎会做这样的事?属下更是想都不会想这样的念头。”

苏侠舞含笑的眼,静静地望着她:“那就是想要在第一时间,知道我与他都说了什么?可曾泄露什么机密?可曾因对魏王不满,而与楚王有什么密约?”

咏絮猛打一个寒战,只觉全身发软,身不由己跪倒下去:“属下不敢。”

苏侠舞迳自从她身边走过,大大方方在正堂坐下,美丽的眼睛含忧带笑望着她,淡淡然道:“我把解药给他服下去了。”

咏絮一惊,猛然抬头:“姑娘……”

苏侠舞一手支着颔,带着三分慵懒、三分闲淡、三分随意,还有一分的讥诮:“怎么?想说我通敌,还是徇私,又或是心有二志?”

咏絮复又低头,声音更是低弱:“姑娘的谋划,岂是我这样的小人物所能窥查的。只是我们掳劫楚王,与楚国已结大仇,有一份毒在楚王身上,总还是个牵制,将来也可谈谈条件……”

“谈条件?怕是最后与楚国谈条件的是秦王了。你真当秦国的太医全是草包吗?就算我们的毒厉害,那么多一等一的大夫,齐心协力,日夜研究,就真找不出解药来?与其他日秦王握着解药同楚人讲条件,坐收渔翁之利,莫若我们先大大方方将解药给了,倒还是一份人情,楚王将来总要念想的。”

苏侠舞淡淡说来,神色愈发漫不经心,恍若天大的事也直如寻常一般。

咏絮脸上凛然惊震之色也渐渐和缓,面带钦佩,恭恭敬敬地道:“姑娘目光远大,谋划深广,非我所能窥万一,咏絮心服口服。”

她是真的心服口服,这样的人物,就连不经请示,便是把解药交给头号大敌这样的事做来也是轻描淡写,让人找不出一丝可指责之处。

苏侠舞盈盈起立,身姿如舞地自她身旁徐徐行过,轻柔的声音渐行渐远:“我即刻起程归国,此地纷争再不染指,你也只需做个看客,瞧瞧这秦王与萧逸如何斗法便是。若是在不影响你利益,不暴露你身分的情形下,能助上楚王,倒也无妨顺手帮个小忙,让他多欠你一份人情,若是不能,也无需勉强。我们在楚国的势力,经此一番变乱,几乎已被萧逸拔了个干净,在秦国多年的谋划暗桩,再也经不起任何损失。”

咏絮不敢起身,不敢回头,只是深深伏下腰,庄然道:“是。”

夜色中传来的兵刃交击之声让卫孤辰很不耐地挑了挑眉头,这帮人的武功真该好好磨练磨练了。他闲闲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饮了一口。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劲风呼啸之声已从别院大门正前方直接到了小园之外。好快的速度,他不需要抬头去看,就可以想像出那道身影如何似追雷疾电一般疾掠而来,无数的刀枪剑刃都因为跟不上那神奇的速度而被甩在后方。

仅有的几声兵刃交击,也可以从声音的脆与钝、响与弱,以及震动之间细微的差别判断出来者剑含巧力,稍沾即走,一路攻来,就算偶尔有人能拦他一招半式,他也是借力使力,就力夺力,不曾硬拚半招,就把拦路者跌跌撞撞送了出去。

好功夫啊!他似笑非笑地微微扬了扬唇角。

听得外头传来赵承风一迭连声地唤:“主上,属下没用,快拦不住了。”

他慢慢站起来,扬声道:“董姑娘别来无恙。”一边说,一边信手推开房门,徐步而出。

董嫣然独立月下,身旁是无数闪亮的寒刃,憔悴花容已有微汗,她深深吸气,徐徐调息,然后执剑抱拳:“拜见先生。”

卫孤辰神色漠然:“萧性德住在哪边,不用我提醒你吧!”

董嫣然玉容一片宁静:“我来找的不是他,而是先生。”

卫孤辰微微挑眉,一抹讶色转瞬即逝:“我看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除非……”

他语气一顿,眼中忽有凌厉的剑气升腾:“你觉得我们的决斗应该提前到现在。”

“虽然时机未到,不过你若有意,我也不至于推辞。”心念一动间,他忽然觉得手脚一起发痒,最近一段日子以来,所有压抑的郁闷愤恨,仿似找到了一个出口,一起咆哮着、呼号着渴望宣泄。

嗜血的欲望忽然涌上心间,他冷冷一笑,暗自决定,无论这个女人回答什么,他都要把这场决斗提前了。从来,他都与大慈大悲的菩萨性子无缘。董嫣然,无论你为何而来,都只能自认倒霉。

他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董嫣然呼吸几乎为之一窒,然而她毫不犹豫,大声道:“请你去见见纳兰玉。”

刹时之间,天地寂然,杀气严霜,遍布苍穹。如果刚才卫孤辰还是偶然找到个出气的对象,有点淡淡的杀意,而现在,几乎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觉手足冰冷,心头发麻,情不自禁打起寒战,人人拚命提气抵御,却还是完全无法抗拒那彷佛无对无匹,如九幽恶魔带着无尽怨毒的无声咆哮。

每个人都只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女人活得不耐烦了。”

董嫣然说话之前,已经把全部内力提起,护守心脉,然而转瞬之间,那恐怖至极的杀气就以她为目标呼啸而来,迫得她胸腑之间一片烦躁郁闷,只欲呕血。

她猛一咬牙,唇间的痛楚,唤来一丝清明:“他快死了,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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