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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小楼传奇(5部)(473)+番外

风劲节假做没看见,微微一笑:“这位一定是青姑娘。”

那女子怔怔看着他,不能答话。

风劲节不以为意,彬彬有礼地道“在下姓风,名劲节,是小容的好友,听说他遇难,就一路寻他,终于找到了他。这是我特意从京城得月楼订来的酒菜,刚刚用快马运到,一路用炭火保温,姑娘一起坐下尝尝如何。”

那女子却只是慌慌张张说一句:“我还有点事,等会儿回来,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便逃命一般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风劲节笑一笑,走过去,把木板门重又关了起来。

小小的茅草屋,便自成一个封闭的世界。

没有人知道,在这里,有一个人施出了惊天的医术,用出了最神奇的药物,让一个完全废掉的身体,渐渐有了生机和活力。

而在这治疗的过程中,风劲节和小容笑着谈了很多很多的事。

彼此讲述各自的故事,彼此笑骂对方的愚蠢和疯狂。

把该干的事干完之后,天色已是极晚,青姑不好在外面再耽误下去,只得回来。

风劲节正好要离去,便交待她如何照顾容谦,又留下银两若干。谁料青姑却惊呼阻拦“你,你就这样扔下他不管,你说他是你的朋友,你怎么能……”

风劲节见这个明明万般不舍的女子,却开言反对自己离开,不觉也是一怔“你不希望他留下?”

青姑眼中有不舍,语气却极之坚定:“我治不好容大哥的病,我没本事,我希望他好起来,你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为什么不带他去求医?”

风劲节心中叹息,这小容哪里来的运气,一个小小村姑,被他如此拖累,还这般真心相待。乘着小容开口,吸引住青姑的注意力,他微微地笑一笑,一点声息也不出地悄然离去。

此刻,已是深夜了,他徐步行在乡间的明月之下,只觉四周出奇地宁静。

回想方才那小小茅舍里,那稚朴村姑的真切话语,不由又是会心一笑。

那张纯朴的面容,那双明净的眼眸里,竟会有这样的温暖和光辉呢。

那么小,那么简陋的茅草屋里,也会因为,这样的真诚,而有淡淡的温情在流动。

小容又何曾寂寞,何曾孤苦呢?小楼里的那干人啊,真个操心太过了。

他轻轻地笑着,抬头,望月,今夕何夕,天之涯海之角的那人人,又在何处?

想起卢东篱的时候,如此清寒的夜晚,心间也就渐渐有了一缕暖意。

今夕何夕,那人抬头望月时,可会想起,他深心热爱的国土和百姓,可会想起,他温柔贤良的妻子,可会想起,他稚龄可爱的孩儿,可会想起……

可会想起,他生死已隔的朋友……

今夕何夕,东篱,还要多久,我才能找到你。我要做什么,才能帮你重新找回自由和欢乐。

今夕何夕,东篱……

千万里外的赵国,同一片明月之下,卢东篱漫无目的地行到了一条大江之衅。

江水浩浩东流,江上画舫如梭。明辉亮烛照耀天地,丝竹管弦,随风飘扬。

江风如许,隐隐有歌女轻柔歌声入耳,偶尔也有小船来去,落魄歌者,拉着胡琴,用略略沙哑的声音,唱着苍凉的歌儿,来回大船之间,乞求着一二赏钱。

卢东篱抬头望月,血红的月亮高挂天边,卢东篱低头看江,血色的江水,奔腾不息。

长风徐来,把江上老人的歌声,断断续续,传到耳边。

“这不是江水,这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刹那之间,卢东篱只觉心动神摇,痛不可当,竟再不能支持,一跤坐倒江边,全身瑟瑟发抖。

天上地下,皆是血色,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啊,那一日定远关中,飞溅天地的鲜血,直至今日,仍就深深刻印在他的眼中心中脑海之中。

他颤抖着举头望明月。

今夕何夕,今世何世。

曾经,他有过一段极美好的岁月。纵然有挫折,有苦难,有悲伤,却也有更多的奋斗,更多的成功,更多的快乐。

那时,他有一个最好的朋友。永远相伴在身旁,永远并肩不弃。直到现在,他依然会时时恍惚地回头,总觉得,只要一个转眸,便可以看到那人,就在身旁,随时对他微笑。随时等着和他一起竟夜共醉。

那些一天一天过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好日子啊,此刻想来,每一点每一滴都似水晶铸就,随意摘下一段回忆,便可敲出最美丽清脆的回声,穿透整个生命,全部灵魂。

然而,过往的日子有多么幸福美好,如今的岁月就有多么苦难沉重。一分美好,化一分痛楚,百般幸福,化千般苦难,当初的岁月,分分明明,是万种快意,到今朝,却要有多么坚强的身与心,才能承担起,如此深重的痛与伤。

这一夜,卢东篱以一个询问苍天的姿态,仰首看月。

他颤抖着无声地凝望那血色的月亮。

今夕何夕,这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啊!

第五部 风云际会 楔子

跌跌撞撞地从溪水间挣扎着爬上岸去,寒风中,少年湿透的身体瑟瑟发抖。

抬头看看,骄阳漫天,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低首处,溪水中映出的容颜,惨淡乌青几不似活人。

少年嘴唇发紫,身子颤抖,蹒跚着继续向前行去。

赤裸的脚板已经磨出很厚的茧子,行走坎坷道路,再不会象以前那样流血流脓,痛得死去活来了。

单薄的身体已经适应了破烂的衣裳,尖锐的树枝和锋利的山石,身上重重叠叠的伤口,旧的好了添新的,渐渐的,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

唯一挥之不去永远无法适应的,只是饥饿的感觉。

饿得久了,只觉得整个胸膛腹腔里都是空的,无底洞般,叫嚣着要求食物填充。空得似乎连五脏都没有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逼得人发疯。它会催毁人类所有的感情,理智,道德,让人真切地体会,由活生生的人,变成无情的兽,原来可以这样容易,这样简单。

这个全身上下,只披了一件破烂衣裳的少年,此刻血红的眼睛,如狼如兽,不似人。

除了对食物的渴求,空洞洞的眼眸里,再没有其他人类正常的感情。

他沿着溪水向前走,疲惫笨拙而缓慢。他极力地看,努力地听,溪水里看不到游鱼踪迹,山野间,听不到走兽声息。

感觉到仅有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消逝,少年惨淡地抬眼,开始把视线投向四周那些青绿的树木杂草,乘着现在,还有力气摘草根,剥树皮……

少年的身体忽地一颤,对情绪表达几乎麻木的脸上,竟现出一丝激动。

是他听错了吗?是太久饥饿之后的幻觉吗?

似乎有一声马嘶顺着溪水潺潺,传入耳边。

他侧耳凝神再听,没错,是马嘶……

少年整个身体几乎跳了起来,原本缓慢笨拙的动作,倏然变得轻灵迅捷。他沿着溪流快速地奔跑着,直转过前方一处拐角,眼前视线大开,这才怔怔地站住了。

就在这里,就在前方,就在十几步外,一人正蹲在溪边洗脸。身边好端端站着一匹瘦马。

也许经过了太长久的跋涉吧,所以马已极瘦,人的衣裳和马的毛皮都看不太清楚原来的颜色了。

然而,在少年的眼中,只看见了一匹马,一匹活生生的马,一匹很多很多肉可以吃的马。

大脑尚未思考,身体已飞扑上去,有马,就有肉,就有吃的,说不定包袱里还会有干粮……

这一刻,他喉咙里发出的那声欢呼,似兽的咆哮,更胜于人的声音。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

世界似乎一下子颠倒过来,整个人腾云驾雾地飞出似乎很远很远,他以为自己要摔得四分五裂了,然而惊恐大叫声中落了地,不知为什么,居然也并不觉得有多疼。

耳旁听到一声笑喝:“好小子,抢到我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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