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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小楼传奇(5部)(550)+番外

封长清怒道:“兰嫔虽出身寒微,到底是我大燕皇后之母。秦王如此做法,置我大燕于何地?”

安无忌摇头道:“秦王当时酒醉失智,却不是有意轻慢我国。他以急病为兰嫔发丧,再用公文通报,也正是要给我们一个交待。至于我们大燕准备用何种态度应对,这就要看陛下的打算了。”

此事的确有些棘手。如果燕国有心攻打秦国,这倒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可是燕凛主政未久,根基未固,现在并不是掀起大战的时机。既然不欲与秦开战,那么发国书责问那些,也就不必提了。他们难道能要求把入葬皇陵的妃子给挖出来验尸?没有证据,这种责难,秦王只需要一封回书,就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反而让燕国难堪。

所以,此事的真相不能不查,现在查出来了,却也难以追究。

燕凛对此很清楚,所以也不焦躁,只是淡淡道:“秦王在公文之外,倒是还附了一封私信给我,说是乐昌年纪尚小,骨肉情深,为免其伤心,劝朕不必对她提起。以后他自会派人仿兰嫔的笔迹口吻,照常给乐昌写家书。”

封长清心下不耻。这种事情都做过了,还想着要瞒下来,好让乐昌继续死心塌地为他出力。

安无忌心中则是一动:“陛下,请恕微臣造次。但是若是陛下将此事私下告之皇后,便可绝其恋秦之心。陛下只需嘱咐皇后时机不到,暂时令她不要宣扬,亦是……”

一箭双雕之策。

可是不待他说完,燕凛已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乐昌是朕的妻子。”

安无忌一怔,忽然意识到,自己果然是做密探做得太久了。大概是已经是习惯了考虑成败得失,他竟然完全忘记了设想,秦燕的这段政治婚姻中,可能尚有几分真情。

他垂首默然不语,心中也并非没有腹诽。

燕秦双方合议联姻之时,秦王并没有多么看得起燕凛。所以当初议定嫁给燕国的乐昌公主,出身是最低的一个,年龄是最小的一个,而且她的出嫁也拖延了许久,直到这一批公主都送走了,才轮到了她。这些随乐昌而来的那些宫人内侍,不用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十之八九都是身负“使命”者。

本来只要两国不扯破脸皮,这种事,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了。然而,如果身为他们保护伞的乐昌,自己同这些密探过不去,要将他们慢慢收拾掉,那却是容易得多。这个哑巴亏秦国只能吃下来,而且这些人的性命,也是对兰嫔一事极好的报复,有了这个结果,燕国也就不失尊严。

但是,燕凛竟然不肯。他要保护乐昌,保护他的……妻子!

燕凛看得出眼前两人的不满,但是他却不认为自己有错。她是他的妻子,他怎能在她面前渲染她的丧母之痛,只为自己拂灰掸尘。她身为是大秦的子民,他怎能迫她与国为敌,辗转反侧。她是秦王的女儿,他怎能逼她天伦反目,一生不得安宁?

她已经没有母亲了,纵然贵为公主,天地之间,除了他,又有谁肯能保护她。身为丈夫者,不能保护妻子,何以为人?身为君王者,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护不住,反而要用他们的血泪为自己遮风挡雨?他若是无力无耻至此,还有什么颜面为帝!

御书房里奇异地寂静了片刻,直到这寂静被外头传来的叱喝之声打破。

封长清身为御前侍卫统领,职责所在,立时高喝:“什么人在此喧哗?”

外头有人恭声答:“甘泉宫内,皇后的内侍失仪,未经传报,就要立刻面见陛下,正在外面吵闹。”

燕凛微微一挑眉。他接见安无忌时下了命令,不许打扰,外头的侍卫自是见人就拦,不知甘泉宫那边有什么事,竟是等不得这一刻。当即平静地下了旨意:“让他进来。”

不久,便有一名脸色苍白的内侍踉跄着进了御书房,一进来就直接往地上一跪:“陛下,皇后晕倒了。”

燕凛一惊起身,迈出两步,复又驻足:“安卿久在异国,朕本该为卿接风洗尘。只是皇后身体不适,朕分身乏术,以后朕定择日再为卿论功,卿今日先回吧。”

安无忌没想到燕凛如此情切之时,还记着不能冷落自己,忙躬身施礼:“微臣怎敢有劳陛下如此费心。”

燕凛实在没空再多说这些客套话,挥挥手,就快步出去了。

封长清也急匆匆跟了去,只来得及回头交待一句:“我让侍卫陪你出宫。你在京中还没有府邸,先住我家吧。”

安无忌应了一声。也跟着出了御书房来,遥遥看着这一君一臣,疾行而去,不觉微微一笑。

这位陛下的性情,和他以前以为的,似乎是大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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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吗?咱们皇后娘娘的生母被活活打死了。”

“是啊,听说是秦王为了没能把楚国那个王弟害死,就拿身边的人出气啊。偏偏是那位娘娘给撞上这种霉运。”

“听说死得非常惨,全身都是伤,可怜啊……”

黑暗的深处,仍然是这些冷酷的声音在回环往复,萦绕不绝。

她想大喊,却发不得声。她想冲过去质问,却动弹不得。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娘亲的怀抱,已无可寻觅。翻腾的血色间,这世间至亲的人,已越行越远。

仿佛又回到了远行异国的那一天,红漆,红幔,红色的嫁衣。满目鲜红的盛大仪式中,她拜别了秦王和王后。而她的娘亲地位卑贱,甚至不能上前。隔着层层的红色,她站在角落里,眼睛是红的,却忍住了泪,只是努力对她微笑,遥遥送别她此生再难相见的女儿。

红色黯淡了,黑暗中,娘亲越飘越远。她睁大了眼,努力伸出手,却触不到一片衣角。

“娘!”

她呼喊,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坐在榻旁,摸了摸乐昌火烫的额头,看着泪水悄然自她眼角滑落,听着那一声声喃喃的呼唤“娘!”燕凛黯然无语。

她还只是个十三岁半的孩子。

不论这场婚姻是为什么,他与乐昌已经举行了大婚,她就是他的妻。他应该爱惜她,照料她,等着她长大,等着她准备好。就象那人,一直照料他,等待他长大一样。

他们大婚数月,他的真心,终于换来了她的释然,这个身份尴尬的女孩子,还是天真未脱。感觉到了他对她好,便也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靠,无所隐藏地同他分享一切。

而在她所有的叙述中,都可以听出,她的过去,贫乏到可怜,除了一个爱护她的母亲,几乎是一无所有。

那时,他也曾心头怜惜,轻轻抱着那小小的身躯,柔声说:“以后,你还有我。”

然而,现在,他的小妻子,就在他的面前,昏迷不醒,却犹自落泪呓语。

他忽然愤怒起来,冷眼一扫榻前太医:“皇后为什么还不醒?”

太医早已跪了一地:“陛下,皇后只是一时受惊心悸,待缓过来,再用些调息宁神的药,自然就好转了。”

燕凛冷冷环顾殿内的宫女太监:“在秦国时,没有人教过你们规矩吗?皇后逛园子,身边居然只有两个人跟着?前后净场的人呢?清除闲杂人等的人呢!你们当得好差!”

满殿的下人,只是磕头请罪。

燕凛冷冷道:“你们犯的本是万死之罪,念你们是皇后故国之人,朕若杀了你们,未免有伤皇后颜面。只是这贴身服侍的事,再也用不着你们了。朕自会另调人来照料皇后。”

众皆震惊,几个位阶较高的女官,忍不住开口哀求:“陛下,我等都是皇后故国旧侍,追随皇后日久,若是尽离,只怕皇后一时不便……”

“正是追随得久了,人懒心大,轻忽放肆,才敢让不三不四的人冲撞了皇后凤驾!”燕凛冷笑:“现在还说这种话,你们可是觉得我大燕国的皇宫,就杀不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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