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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小楼传奇(5部)(676)+番外

对于青姑,容谦一直是暗怀歉意的。早在他决定重新走进燕凛的世界时,他就知道,青姑本来那样平安喜乐,满足自在的生活,必然会被破坏了。然而,当得知燕凛有可能被方轻尘陷害这一事实之后,他就再无犹豫地选定了将来要走的路。

私心里,他知道,自己确实是因为燕凛,而牺牲了青姑明明已经到手的快乐和满足,因此他不能不十分内疚。

如果他年,安无忌真能与青姑有个结果,他倒是打算向燕凛为安无忌求个在外地的,不大不小的官职,让他们远离京中风波。以后,即有适当的官家特权可以保护自己,也没有太多的规矩繁琐束缚,那才是适合他们的生活。如果那样,他也就可以心安许多了。

容谦这里想得倒是极如意,觉得未来十分光明,燕凛却是暗暗有些失望。

本以为是天大的恩典荣耀,谁知道容谦眼也不眨一下,赶紧就替安无忌和青姑给拒绝了。看起来,自己果然是根本不懂如何与人相处,如何了解别人需要什么啊。

他心中略略迷茫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期期艾艾地说:“容相这么多年,一直是孤身一人,是否,是否……也该想想婚姻之事了。”

不知为什么,问起这话时,他脸上就有些发热,然而心中却出奇地宁静起来。

最初的那些不安,烦燥,焦虑,嫉妒,忽然也都一概无存了。

在这国公府的花园中,他和容谦坐得这么近,近得清风拂来,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彼此的气息都融合在了一起。

容谦的神情始终是带些慵懒之意的,然而眉眼之间的欢悦却又让人心中快慰。

他知道容谦是高兴的,而这高兴,是为着他。

他只是拿来了一盒果子。

容谦的欢喜,不为这果子有多么珍贵难得,只为着,拿来的人,是他,是燕凛!

知道自己原来是可以让容谦欢喜的,知道原来,这样简单的事,就可以让自己重视的人快乐,燕凛只觉得,心中出奇地欢喜安宁。

万般杂念,千种思虑都悄然隐去,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为着那个人做一些事。

不管自己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是否高兴,会否嫉妒,若是他欢喜,他乐意,他期盼,他需要,那么,尽力去做,又有何妨。

好在容谦经过安无忌的提醒之后,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听了这句话,立时笑问:“皇上怎么忽然提起此事了?”

燕凛虽然在心底里已经不排斥这件事,但总是莫名地觉得窘迫,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只是上回来国公府,觉得,这么大的府邸,却空荡荡只有两个主人,心里有些难受,容相……”

他抬头,凝视容谦:“人都是希望有个伴的吧?这么多年,你一直一个人为国尽心尽力,身边总是孤孤寂寂。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不会一直不娶妻,是不是?”

容谦释然一笑。这个孩子,总爱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背。不过,能不闷在心中,而是开口说出来,总是一个进步了。

“我不否认,以前不肯成亲生子,确是和陛下有关。只是,我也从来不曾孤寂过啊。”

他笑看着他的弟子:“那时候,你还小,粉团一样的孩子,任何力量都可以伤害你。我整天守着你,就记得你笑,你哭,你闹,天天吵得我晕头转向,哪里还有空闲去觉得孤单。”

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怀念:“然后,你一点点大起来,会说话,会咬字不清地喊,容相,容相。我天天听你叫我,听得耳朵起茧。会走路了,东倒西歪,一步一跌,我整天跟着你转,看你摇摇晃晃,走都走不稳偏偏还要到处奔跑,提心吊胆的,就怕你跌倒。渐渐再大些,人就顽皮起来,一转眼,便不见你的影子,爬树掏鸟窝,低头钻狗洞,皇宫里那么多人,居然总是找不着你……”

虽然似是在抱怨,但容谦的神色却始终是欢喜的:“……跌痛了,迷路了,你往地下一坐,放声大哭,大声喊容相,便什么也不管了。可怜我,每回都要满头大汗地跑来救你。再后来,你可以读书识字了,我每天把着你的手,一笔一划教你写字,天天盯着你读书,总要三天两头,又气又无奈地满世界找你这个逃课的小坏蛋……”

他说得渐渐情动,手抬起来,几乎想象过去一般,把那个粉妆玉琢的孩子抱到怀里来,却意识到,燕凛已经是个成年的君主了。

略有失落地笑笑,容谦轻轻拍拍燕凛的手背,语气轻柔:“有你在,我从来不曾孤单寂寞过。”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野心蓬勃

燕凛静静地听着。

那些往事如风,随着那温和的语声,一点点在心头复苏。

前尘如梦,梦里当年,每一点欢乐,每一分痛苦,刻骨铭心,都有容谦的身影。

他生命里所有的第一次,似乎都留着那人的印记。

最初的记忆里,就是那人一身绯袍,淡淡笑颜。说过的第一句话,走出的第一步路,第一次提笔写字,第一次骑马张弓,以及……

第一次被冷落,第一次遭排斥,第一次感觉到的伤心。

然而,为什么会忘怀呢?忘怀那些快乐,而只记得遭受的伤害,忘了那温柔的笑,那温暖的怀抱,那日日夜夜的守护教诲,忘了那时时刻刻的呵护关爱。

他怎么竟会真的相信,他会伤害他?他已背弃他?他怎么竟会那样狠心,眼也不眨地布下一层层的杀局,来针对他。

容谦见燕凛神情初时柔和怅惘,渐渐悲凉凄寂起来,心中知道,这孩子又莫名其妙地勾起伤心事,自责自苦了。暗自叹息一声,他抚了胸口,忽然一阵咳嗽不止。

燕凛听到容谦的咳嗽声微微一惊,醒过神来,见容谦抚胸闷咳不止,脸色都渐渐涨得红了,吓得赶紧站起来,手忙脚乱帮他抚胸拍背,惊惶地喊:“容相……”

容谦哪里是真的咳嗽,不过是借此分分他的心思而已。燕凛这个没侍候过人的人,手上可完全是没轻没重的,容谦本来没事,倒是让他捶得背痛,赶紧拉了他的手阻住他:“没事,只是刚才那阵风大,有点凉了。”

燕凛也没多想,一回手,解了自己那件盘龙金绣的披风,直接披在容谦身上,之后才有些愕然地问:“刚才有风吗?”

“你刚才发什么呆呢,那么大的风也没觉出来?”

容谦理直气壮地说瞎话,顺手拢了拢披风,感觉着自己完全被燕凛的气息所包容住,心里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仿佛就在昨日,还是他张开双臂,把那小小孩子呵护在胸膛之间,现在却轮到……

他微笑凝视那长身而立的英伟少年。

唉,他的孩子,长大了。

燕凛倒是被容谦刚才强词夺理的一问,逼得有些发呆,一时也没注意到容谦那略有感慨的神情。

也不知是否一物克一物,虽说燕凛也是个极聪明能干之人,可在容谦面前,却总是手足无措,脑子不够用,哪敢回答他刚才自己又是在想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只得顺着最初的话题道——

“我在想,以前都是因着我,害得容相没有时间顾及自己的私事。如今,我已经长大了,容相也不用为国事太多操劳。我在宫里,也不能时常来陪伴容相,容相身旁不免冷清,是不是该有一个伴了。”

燕凛最初这么说,纯是为应付容谦的责问,只是话自然而然地出了口,心中也悄悄有些感慨。

当年他占尽了容谦的时间,现在真正长大了,能分出来陪伴容谦的时光,却又少得可怜。

他是燕国的皇帝,是乐昌的丈夫,是那未出世孩子的父亲,那么多的身份,那么多的人与事需要在意,而这个他自觉最重要的人,却只能被困在这奢华的国公府里,孤独地等待着,回忆着许多年前,那永远在他身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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