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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小楼传奇(5部)(735)+番外

容谦当然不会点穿下边人这种小手段。真要整顿了猎场,多养了猛兽,苦的还不是在猎场办差的小吏,还有住在附近的百姓。

所以此刻他心里虽好笑,嘴里却只淡淡安抚:“这猎场有几十里方圆呢,哪那么容易就遇上猛兽。皇上稍安勿躁,我们慢慢找就是。”

燕凛还在狐疑:“我记得以前正式大猎的时候,猎物很多啊,不象现在,碰到的都是些温顺的小东西。”

“你以前那是正式的大猎啊,是四面八方都有人在驱赶着猎物向你这边跑,所有的野兽都凑到你面前来给你添兴致罢了。你还真当是运气好,走到哪儿野兽就跟着你到哪儿啊?”容谦好笑地说。

燕凛怔了怔,不觉苦笑:“当皇帝的人,总是这样被人糊弄的吧。”

容谦笑道:“这些小事上,若计较得太清楚,却也就没什么乐趣了。只要在大事上不犯糊涂,不上人恶当就好。”

燕凛默默无语,只与容谦并马而行。

第二百零三章 凛凛谦谦(上)

天高地广,山幽林密。燕凛和容谦并马同行。

风来处,只闻树叶之声,鸟兽虫鸣,四周再半无个人影。

只有他们两个人,两匹马,一直一直,相伴着前行。

良久,燕凛才轻轻道:“容相,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不让我有机会在大事上犯错被骗,是吗?”

容谦微笑,同样轻声道:“如果你一直不嫌我太多事的话。”

燕凛眼神灿亮地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只是莫名地笑起来,神色有些悠然出神。难得碰上好几只鹿正从他前方大摇大摆地过去,他却都象没看见一般。

容谦在旁看得好笑:“皇上,时候不早了。你真打算只拎两只兔子回宫,给你的妃子们欣赏你的‘丰功伟业’?”

燕凛脸上一红,赶紧故作怒气冲冲催马向前,一边十分夸张地东张西望,一边口里恨恨道:“我就不信了,今儿不射他两只豹子三只熊,我就不回宫了!”

嗯,两只豹子三只熊?别说现在猎场里没有,就是那行猎司专关猛兽的笼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数呢?

容谦心中暗自好笑。如果所有的诺言都一定要实现,咱们金口玉牙的皇上就只好在这猎场里猎到明年再说了。

他心里等着看热闹,脸上只笑吟吟道:“好,我就在这里摇旗呐喊,看着皇上大显神威。”

“容相你还真别小看我,别忘了,我是你教出来的,虽不敢说是什么高手,对付几只猛兽还不成问题的。记得小时候,你带着我游猎,才一个时辰就猎了……”

燕凛本是忆起旧事,满面笑容,话才说到一半,却忽然是戛然而止,只是默然地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马儿,眼睛不敢更不忍再看容谦,唯恐这一抬眸,就看到那在长风中飘飘荡荡,无所依凭的袖子。

一直以来,努力不要表现出过多的在意,一直以来,拼了命要求自己当那个人没有残疾,唯恐一丝的悲悯不忍,都会让那人伤怀难堪。

但是,总还是在不经意之间,心头便奇痛入骨,用尽所有的自制力,也再不能装做无事。

那双曾永远呵护他的手,再不能一手拿着果子,一手慢慢切肉削皮,再递到他手里来。

再不能,轻轻展开一件衣衫,带一点笑意,柔和披在他的身上。

甚至再不能为他在暗夜里燃一点烛火,护那小小微光,不被风熄……

点点滴滴,所有的琐碎细节,都是不便,都是缺陷,都是遗憾,都是怅然。

而今天,那个曾经在猎场上风光无限,箭法如神的人,如今却只能慢悠悠策着马,袖手旁观别人盘马弯弓,尽兴射猎了。

燕凛暗暗咬牙,忽然觉得自己没心没肺。在此之前,竟从没意识到,在容谦面前,这样逐鹿射猎,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容相纯粹是为了让他释忧,才建议出来狩猎的,可是,他当时怎么就只想到自己可以痛快玩一玩,自己可以和容相并肩纵马而兴奋开怀,却全然忘了对只剩一只手的容相来说,射猎,是会多么痛苦呢?

只一看他的表情,容谦就有着翻白眼兼伸手敲他脑袋的冲动,这小孩子的脑袋怎么长的?好端端又开始往牛角尖里钻。

啊,可惜啊,孩子大了,不能打不好骂了。

容谦在心里抱怨着,一边伸手慢慢拿起了马上挂的弓箭。本来这东西纯是摆设用的。他本来早笃定了自己不用射箭,只需要看热闹就好,可谁知道,这家伙偏这么爱胡思乱想呢。

唉,光是从京城快马来猎场,就累得他腰酸背痛腿抽筋,现在还得努力表现俺雄风不减当年,唉,当时我脑子里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主动提议来打猎?

他心里叫苦,慢慢用右手的袖子牢牢缠住了弓臂,左手就着现有的臂力试拉一下,嗯,不出所料,拉不开……

唉,亏得这还是把纯粹摆来好看用的,最轻的一石弓呢!

容谦心中叹息一声,口里却朗笑一声:“皇上,你既然说是我的亲传弟子,看看如今,可得了我几成本事。”

正自低头懊恼的燕凛闻言一怔抬头,却见容谦施施然举臂扬弓,他居然光用右手肘部以下的袖子牢牢系住弓臂,固定住弓手,左手徐徐拉弓,此时二人的马儿仍在奔驰,容谦也没做丝毫让身体更平稳的努力,甚至好象没有任何瞄准的动作,只微笑着轻轻松手,长箭如疾风迅电般射向远方。

燕凛却只呆呆望着容谦在阳光下灿然生辉的眉眼,只觉他这般从容举弓的姿式,光彩耀目得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遥遥地,仿佛听到一声鸟儿的哀鸣,又似乎有什么从空中落地的声音。然而他没有抬头去张望寻找被射中的猎物,只是如着魔一般怔怔望着容谦。

这就是容谦,这才是容谦!

是那个不管身怀何等残疾,也从来不会自惭形愧,自卑自哀的容谦。

双手健全又如何?哪一个健全之人,比得了他半分光彩!

能做的事,他总会尽力去做到,绝无自怜自伤,自误平生之意,不能做到的事,他可以从从容容,毫不介意地接受旁人的帮助,姿态之洒脱,神情之自在,无论施者受者,又能有多少人还有余力去注意他的残疾呢。

这样的人,又岂能以残疾视之,而以残疾之人哀之怜之伤之痛之,并愚蠢拙劣地把这种浮浅的感情表达出来,只不过是自己这种笨人,根本不能了解他的胸襟和志节罢了。

只是,容相,容相……你纵然不以为意,我却不能不为意。你纵然不以残疾为苦,我却永远不会忘记,当年是我下令……

他心中一阵感怀,一阵伤痛,一阵欣慰,又是一阵敬慕,真是个百感交集,最后却只是抬眸,朗然一笑。心中已暗下决心,纵然一生耿耿,一世负愧,但也再不可形之于颜色了。

他的烦恼苦痛,只会更增添容相的负担罢了。凭什么他累容相至此,却还要容相来操心劳神,为他开解。所以他只欣欣然道:“容相英风,不减当年啊。”

第二百零三章 凛凛谦谦(下)

燕凛这里是满心敬佩,他却哪里知道,容谦是有苦自己知罢了。他那把一石的轻弓,也就只敢用来射射近处的鸟雀,别说是猛兽了,就是一只兔子,他也怕力道不够,一箭出去射不死,大大丢脸之余,还平白暴露了真情呢。

就是这样,容谦放好了弓箭后,左手隐入袖中,便一直在剧烈地颤抖。

倒不是他自己疼得颤,而是手指完全不受他意志控制,自然地剧颤着。

他不是没有力量,而是这个身体已经承受不起任何略强的力量。即使只不过是拉开一石的轻弓,这份指力臂力,依旧让他整个左手一直痛到骨头里。尤其是五指,几乎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一样,只是那样一直不受控制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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