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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小楼传奇(5部)(78)+番外

人们说起血修罗,总是摇头叹息,这个人以前是个铁血的霸主,固然可怕却不及现在这么让人头疼。现在的血修罗,没有了那么多琐务纷争,武功似乎越发高得不可思议,现在的血修罗,没有了啸天庄偌大基业,行事,越发让人不可测度。

以前的狄飞,因有所求,尚可琢磨,现在的狄飞,无人知其所求为何,无人知其行止若和,他可以上一刻和你两不相干,下一刻就出手要你的性命,他可以,上一日与你说笑谈话,下一刻翻脸不认人。

他的行动,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他曾在花魁楼前,醉酒当歌,同人争风吃醋,把个五陵名侠,江南才俊,纷纷打做落水狗。他曾在一夜之间,把满城豪门巨富家中珍宝搜掠个干净,然后一日飞驰三百里,倾尽万金,也不过只为买三坛桃花名酿。他会因卖花少女的一个笑容,而直接把调戏女子的街头混混一拳打死,顺便跑去把混混所属的什么恶虎帮给灭了,再顺便把恶虎帮所吏属的西江盟给砸了,再再顺便就这么单身一人,三日三夜,驰骋千里,一路去,把西江盟所属的南方十八联盟,全给挑得一干二净。

一时天下为之大哗,武林为之惊震,无数人都传言又有什么新魔头要给天下带来浩劫…

然而此时,他已在庆国第一美人雪姬的船中,品酒赏月。为得美人一欢颜,他掷杯而起,一路累死十三匹马,潜入离国皇宫,夜盗名琴月宵。却只听美人一声琴曲,便从此长笑而去再不复归。

那一日,他在楼头闲饮酒,也不记得是哪个大世家的公子哥刚刚出道江湖,一心要名扬天下,居然找到他的行踪,拿了把剑就敢来挑战。那时风景正美,阳光正佳,他的心情也正好,只管着喝酒看景色,把那少年人的谩骂当做下酒菜。闲坐楼头探身看长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楼下有个衣衬褴的少年正在吹箫行乞,看那衣着势派,怎么看都是个倒霉的读书人。箫声竟是出奇地悦耳好听,他信手掏出大锭金子从楼头扔下去,漫声道:“好男儿何必行乞于市间,何不以此为盘缠,往赴京都,博个书生万户候。”

那少年愕然抬眸,破烂衣衫,竟不掩眉眼间的清秀俊雅。

那个被他视而不见的公子哥大声道:“就这长相,行什么乞,出去当兔儿爷,可比考状元容易多了。”

楼下那低如尘埃的少年眼中屈辱之色一闪而过,楼上那华服贵饰的公子哥,已变成一块石头,重重落了下去,跌个灰头土脸还不及站起,一只大脚无情地踩在脸上,冷漠得让人全身血液刹时冰冻声音传入耳中:“道歉。”

这位从小不曾遇过挫折的贵公子,绝对想不到,今天的挑战绝不仅仅是一场屈辱的道歉就能结束的。血修罗狄飞一手拎着南宫世家的大公子,一手迎敌,从南宫世家的正门一路杀进,杀得血流成河,南宫家七大高手,或杀或废。南宫家满门皆被赶出南宫庄园,南宫家所有的珍宝灵药名剑武功密笈和房契地契被堆在一起,连着整个南宫庄园,被一把火烧成灰焚的恐怖战役,在江湖上流传了很多很多年,只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最初是为了什么。

正道大派昊天帮大弟子,因为与守寡的师弟之妻相恋而不容于师门,遭遇追杀被狄飞无意中撞个正着。狄飞懒洋洋信手救人之余,打算照以往的行事规律,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直捣敌巢。被救的男女跪地苦苦相求,深感狄大侠相救之德,然师门恩重,断断不敢连累,否则他们绝不能心安。

狄飞似笑非笑答:“一,我不是大侠,二,你们心安不心安,与我何干。”抬手敲昏了两个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人。

等他们二人醒来时,才知道,昊天帮十八大弟子,被人打得满头包,吊在城门口示众,最可怜昊天帮的帮主,一代宗师,正气凛然的一方大豪,被人脱光衣服扔到全城最有名的风流老寡妇床上过了一夜,从此那位寡妇天天守在昊天帮门口,要他负责。那位据说铁肩担道义的一代大侠,从此再不敢在江湖上行走。昊天门灰头土脸,闭门谢客许多年,自然就再也顾不上追杀两个叛帮逃走的家伙了。

长河十三盟霸占河道,一些热血的民间汉子,纯为不甘屈辱,结义联社,想要争一个公平,被血腥震压,残忍杀戮。长河十三盟在江山驱舟追杀仅存的逃亡之人,一路驱尽大小船只游人渔夫,偏赶巧狄飞闲来无事,正在船头钓鱼,居然有人不识相地指着他的鼻子喝令他滚开,依照他一向的行事准则,长河十三盟,自然就很快在武林中除名了。

短短几年之间,狄飞的名字,几乎可以止小儿夜啼,以前的啸天庄主,要顾忌到各方势力,要注意整个庄子的立场,要孝虑属下所有人的发展,行事多不敢做绝,现在的狄飞,无牵无挂无负担,胆大包天,行事偏激。这世上,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害怕。就算天下英雄齐聚,可战则放手一战,不可战,便脱身而去,武林群雄,数次围剿都被他破重围而去。

得罪不起他,自然只能讨好他了。锦城大豪,听说血修罗出现在自家势力范围,敲锣大鼓上门迎接,又是美酒,又是珍玩地送上来,半夜还免费奉送美人暖床。第一夜,千娇百媚大美人被姓狄的怪物,大冷天地扔出来,冻个半死,第二夜,就有个漂亮的少男躲在了狄飞的被子里。

那个晚上,狄飞在烛光下,冷冷望了眼前稚嫩的孩子很久很久,然后……

据说,半夜里,锦城忽然翻了天,那个跺跺脚锦城晃三晃的大人物家中,火光冲天。没有人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那之后,足有两个多月,那位才敢出来见人,而且脸上看起来还带着青肿。

总之,狄飞是个即惹不起,也讨不好的人,江湖上人,只好对他避之则吉。

就连啸天庄的人寻找狄飞,见了面叫声庄主,凑过来想要说个什么,通常还没来得及靠近,不是头晕眼花,被扔出三丈远,就是被劈面几掌,打得眼冒金星。基本上,啥话也没空说了。

如此若干次之后,再也没有啸天庄的人,敢寻找狄飞了。至于这些人是为什么来的,是不是有人在后面指使,狄飞根本就懒得想。

狄飞根本不知道他那纯属性之所至的随性胡为,给后世武林乃于天下,带来了怎样的影响,也不知道,他最终会留给后世怎样的传奇,他只是随行所欲地生活,兴起游千里,翻脸便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理想,没有事业,所有的空闲时间,不是饮酒观景,便是练武,练武练武。他的武功高得如神如魔,万里江山,几乎让他踏遍,如此悠闲的日子过了足有数年,直到那一日,阳光异常灿烂,曲江异常温柔,江边桃花异常夺目。狄飞的小舟正自乘风过,忽然间看到了江边花如锦,忽然间,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他站在船头,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按在左胸的某处,明明已是前生事,明明早已忘怀得一干二净,为什么,这一刻忽然间如潮水般袭来。那一日阳光灿烂,那一日桃花明艳。那春水之畔桃花之下,有个少年笑着向他提过一个极可笑的要求,而他,微笑着允诺。

那满天灿烂的阳光犹如当日,那满眼绚目的桃花犹如当日,然而……然而……再不会有人……用那样清澈的声音说一些最最可笑的话,再不会有人,用那样清澈的眼,安静地凝视他。

他慢慢地蹲下身,慢慢地弯下腰,慢慢地用双手努力地拥抱他自己,明明是春天,为什么,这么,这么,这么冷。

那一日,春正好,花正艳,水正美。岸上行人如织,水中小舟来去,人们望着江水中那一叶飘零的小舟,舟中有一个本可擎天掣地的魁梧男子,此刻却如同一个孩子般,在这样的春日里,蜷缩成一团,仿若置身万年玄冰之中,止不住得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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