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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同人)风云会(15)

他此刻神情悠闲,目中却闪着慑人心魂的光芒,久随他征战的众将都知道,每当主帅心中破敌妙计已成时就会有这般神采。众将素来服他所能,见他神情,心中都涌起强大的信心,即使面对着最强大的李阀大军,最天才的用兵大师,他们也再无所惧。

徐子陵人在静室,却难以让心灵进入止水不波的静界,反觉心中一阵阵烦燥。略试了几次不能成功,索性放弃怒力,暗自轻叹。无论如何他的心灵修持功力增长到什么地步,对于寇仲的牵挂永远使他井中水月般的心法留存一个破绽。

“子陵因何心神散乱至此?”

徐子陵闻声抬头,看到跋锋寒站在身旁,微微一笑,目光遥注窗外,轻声说:“寇仲与众将议事去了。”

跋锋寒知他心事,淡淡说:“虽然我是个除剑之外,再不关心他物的人,但对于寇仲与李世民一战仍是好奇无比,真不知这两大当世的兵法奇才交锋之下,会有什么结果。”

徐子陵轻叹:“其实,我真的有些担心李世民了。”

跋锋寒讶异:“寇仲虽有兵法天才,但谁也不敢说李世民不如他。少帅军虽掌南方与李阀分庭抗礼,但相比之下,李阀的大军能征善战,仍胜少帅军良多,就是手下将官,李靖秦叔宝程咬金长孙无忌等等人,只怕也比宣永白文原等人稍强一筹,怎么说,少帅军的实力仍是较弱的,你怎么倒替李世民担心起来了。”

徐子陵目光仍望向窗外,心神不知已到了何处:“我太了解寇仲了,他平日虽没有正经,但在战场上往往会有惊人绝妙的发挥。特别是他太看重我了,当日龙泉城中,危机四伏,因为我的被袭重伤,他于最劣势时,仍立下杀志,要为我报仇。现在,李世民故意陷害我,令得虚先生等人做出行刺我的事,不但差点儿杀了我,还极可能令我与他反目,他当着我的面虽不肯表现出来,可我明白,他心中已然被真正激怒了。必将不择手段,对李世民实施反击。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会用出什么法子来,但绝对会令李世民吃上大苦头。”

跋锋寒冷哼一声:“你向来对李世民极具善意,暗中帮他数次。他却如此害你,何尝不是卑鄙无耻,为求成功,不择手段,你又何须担心他呢?

徐子陵一笑摇头:“无论我对他有多少善意,天下人都知我与寇仲之情,我帮寇仲也曾数次与李阀做对。两军对阵,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李世民听说我重回中原,担心我再助寇仲,要对付我也是寻常事,而且,他想得确实妙。他准确得掌握了不少将领的心态,利用流言,让少帅军中人对我产生误会,而生心杀我。不费他一兵一卒,即能借刀杀人。如果杀死了我,少帅军必生内乱,对他再不具威胁力。如果杀不死我,只要我与寇仲反目,也有极大可能投向他,就是不投向他,也会令寇仲心神大乱,无法再专注做战。而对他李世民而不能专注做战,岂有不败的。利用我一人之生死,轻易控制少帅军的存亡,是他的巧智。

如果,他真的成功了,使他可以轻易铲除少帅军,避免许多惨烈的大战役,使很多人免于惨死战场,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来看,也不能不算功德。毕竟,道义,仁善,对和错,正和邪,都只是相对的。在不同的立场,有不同的想法和看法。不能因我一人之事,而将他设想得如此不堪。”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问题,一个人正冷血地计划杀死一千个无辜的人,这个是杀人狂,可如果他杀一千个人,是为了避免十万个人的惨死,那么他的正和邪,对和错,就不是简单可以说明的了,对吗?”跋锋寒哈哈一笑“天下间,也只有你子陵,身为被害人,还能如此洒脱不以仇恨之心待人。不过,如果寇仲真的不择手段对付李世民,你会责怪他吗?”

徐子陵低叹一声:“我即然可以公正地看待李世民,又怎能苛求于他。战场确实是个谁狠谁就能活下去的地方,李世民即能出尽奇谋来打击他。他为求自保,为求胜利,自然也应该歇尽全力去对付他。我不能强求他放弃可以克敌的妙计,而任李世民伤害他。”

跋锋寒眸光奇异望向徐子陵:“子陵,你好象变了,我记得以前,你对于寇仲争天下的手段是不肯妥协的,如果他做出不当的事,你会立刻拉下脸来斥他。为此,以前他暗中对我诉过不少苦,如今,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徐子陵悠悠道:“那是因为这两年来,我已认清了自己的真心。”

“什么真心?”

“你说,为什么我以前一直不赞同寇仲争霸天下,成就万世霸业呢?一般来说,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想有所做为,青史留名。为什么我一再劝他放弃,不要参于争霸,甚至要求他将手中实力转赠李世民呢?”徐子陵抬眸望向跋锋寒。

跋锋寒更觉惊讶:“大家一直都知道,你向来随性自在,不喜人间权利斗争的丑恶。而历来争霸之途,难免会有太多的死伤和丑陋的一面出现,更何况李世民确实也是不错的领袖人物,你有这种想法看法,并没有什么奇怪,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徐子陵苦笑摇头,眸中忽现出深深的悲哀,令得跋锋寒心中震动。依徐子陵淡漠的性子,极少表现太强烈的感情,更何况,如此深沉的痛苦和悲哀,连一向冷漠的他也为之震撼。

“不,那些大义凛然,厌恶争斗,超尘脱俗的理由全都是假的。我一再阻止寇仲,令得一心成就大业的他痛苦不止的原因,只不过是我本人的一点私心而已。”

《风云会》第十二章

“我和他性情虽不相同,但从小相依为命,彼此视对方为生命里最珍贵的人。再有没有人能比我们彼此更了解对方,再也没有人能比我们彼此更在意对方。因缘际会,我们离开扬州,遇上娘,修成长生诀,在江湖上一点点闯荡起来。那时,我们也都是过怕了苦日子,希望有所改善,希望成为许多传说中的英雄一样的人物。我们同心同意地做所有的事,直到他告诉我,他想当皇帝。我一直知道,他胸怀大志,可我从来没有想到,这志愿竟大到了要将整个江山置于他的手中。皇帝,是太过至高无上的人,太过高不可攀的人。当他说明他的心愿时,当他眼中闪着我从未见过的炽热之光时,我知道,如果他真的成功了,那我将失去他。皇帝只可以高高在上,何尝真正拥有朋友,又何尝真的需要一个朋友。即使历史上有那么多不轻布衣的帝王,细想起来,又有哪一个是真心相待朋友的?即使帝王哀叹没有朋友,可如果真正面对朋友,他心中又要不快了。做朋友最基本的要求是平等相待,但这世界上,什么人可以和帝王平等相待,帝王也绝不会容忍别人与他平等相待。一两次或许有趣或许新鲜或许可以得来史书上的美名,时日一长,他将无法忍受。一旦他成为帝王,他将再不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

跋锋寒一直不知道徐子陵心中竟有这样的相法,闻言惊异之极:“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寇仲待你之情义,天下什么人不知道,难道你竟认为他也会变?”

徐子陵目光沉重望向他:“人本来就是会变的,天下又有何人不会变。还记得当年初与我们见面的你吗?当日你还一心想要杀我们呢,如今却已是我们最好的朋友,这世上怎么会有不变的人。我知道寇仲功名心虽重,但对我确是一片情义。但,如果他真的成为帝王,所有的一切必须以他的国家他的大业为重。身在帝王之位,就是你不想变,也必须变。你看古来明君英主,他们的权谋运用,政略手段,以及必要时的冷酷无情,有什么不同?如果不这样做,就不是成功的帝王。帝王不可多情,不可心软,帝王在必要的时候必须狠下心肠,无论对象是敌人还是朋友。人在其位,岂能不变。现在他辛苦打江山,手下重将俱如骨肉一般,将来天下大定。众将俱有大功,有时难免会恃功自傲,到时他该如何?如果他生下儿女,却非英才,担心自己一旦死去,儿子难以服重压服一干开国大将,他又该如何?一个真正的帝王,为了国家的安定,帝业的延续,有时不得不做一些事情,不但要杀戮臣子,有时甚至必须杀死儿女骨肉,以平乱祸。站在帝王的角度难以责怪他。可是,在世人眼中看来,这一切都太过无情。如果他成为帝王,最基本的帝王礼仪就必须遵守,人们见到他就应该叩拜,可是我却无法想象我如何向他下拜。当然,他视我至重,待我至诚,不会以礼仪约束我。可是如果他不可避免得做一些历来帝王都非做不可的事,我将不得不与他暴发冲突。一次两次无妨,可次数一多呢。再深厚的感情总会在现实中淡薄,终有一日,他将再也不耐烦我的存在,他将认定我不知进退,过份干涉于他。到那时,我与他终将反目成仇。我不敢想象那样的事,可我清楚的知道,历代帝王的路都是一样的,无论他性情如何,一旦成为帝王,就由不得他不变。就象李世民,何等英雄才略,令人相敬,可他若要成为帝王,第一件事就是要杀兄诛弟,对亲父逼宫。他现在重用李世绩,可是,如果他真正得了天下,一定会小心地防范这个最心爱的大将,只为了李世绩拥有的军事才能足以威胁国家的安定。可是,我可以支持李世民这样做,也可以原谅他这样做。因为国家需要一个可以为百姓带来安定的君王。只要他能做到这一点,许多的手段都可以不再计较。因为他虽是我的朋友,但我不会一直心中牵念他,所以我不会苛责他。可是寇仲不同,如果寇仲做出这样的事我永不会原谅他。如果寇仲成为帝王,极有可能会变得冷酷无情,而我为防与他反目,只得永世不与他相见。因为寇仲不是李世民,寇仲对我来说不是任何人,所以我才会对他苛求,所以我才会如此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