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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同人)风云会(39)

宋缺淡淡说来,徐子陵听得目瞪口呆,他只见到杨广荒淫残暴的一面,还真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等高明才干之处。在举国皆骂杨广为暴君昏主的时候,也只有宋缺才能做此持平之论。

“可是也正因为他的才干,才使得国家败亡奇速。因为他有才,所以欲显其才,所以自视极高,自比秦皇汉武,想以文治武功扬名青史,因而极想用政绩来证明自己。对外四处征战,耀武扬威。北方,东突厥归降;南方,直打到到天竺南部;西方,连续进击吐谷浑获全胜,仙头王率众十余万来降,兵临西域,二十七国臣服,设鄯善、且末等郡;东方,攻打琉球掳敌万余口。可这“武功鼎盛”,固然显示出他惊人的军事天份,但同时亦消耗无数军费。‘每岁巨以万记,经途险远及遇寇钞,人畜死亡不达者,郡县毕征破其家,由于百姓失业,西方先困也!’对内他又率性任为。大业元年,筑西苑造东都,接着是通济渠、永济渠、这一切,都是无数百姓的血和汗却是劳工用到后来国内丁男不足,竟以妇女任之,生还者不足半,可见其时劳役之重,官吏之苛。但杨广并没有意识百姓之苦国本已动反而变本加厉:三次南巡;三征高丽,终使天下人不堪其苦,发起动乱。到后来杨广征高丽不果,国内战乱连连,他才渐渐意懒心灰,越发荒唐,只借美人醇酒以逃避,一直到隋灭。事实上,如果不是他本人确有才干,又一心有所作为,超越前人,隋朝何致一败至此。”

徐子陵心中深深佩服宋缺能见常人之所不能见,并不因杨广的种种暴行而贬低他的才能,可心中仍是不服:“纵是如此,寇仲终不是杨广,他不会傻得去做那些误国害民的事?”

宋缺更是失笑:“子陵之言诚然可笑,天下哪个君主会去自己误自己的国害自己的命,就是最笨的昏君,他们也从不会故意去毁灭国家。杨广征诸国难道是为了灭隋,他何尝不是想借此扬大隋国威,杨广征劳役,四处施工,为的何尝不是有所建树。他所通的大运河会给后世治国带来多大的便利帮助你可有想过,只不过在当时,杨广只得来无数骂名而已。问题就在于皇帝做错了事别人不敢给他指明也不能惩罚于他,所以就这样一错再错下去。杨广为什么征伐不止,何尝不是因为感到生命空虚,想要做些什么来充实他。人的生命是个不断追求的过程,在这样的追求中没有人会满足会停下脚步。我追求的的武学的至境,魔门和静斋追求的是用不同的方法超脱生死。我们的路漫长无尽,所以我们不会有空虚之时,可是帝王追求的是什么?特别是象寇仲这样一手打出天下的人追求的是什么。当天下已定,一切已在掌握时,他生命中的空虚将到达极致。他极有可能发动战争大兴土木来填补生命中的空虚,用新的战争,新的生死苦战,种种危险来刺激他忘掉苦痛伤悲。他为的也一样可以是国家的强大,未来的福祉,也一样可以把无数灾难带给天下人,而到那时,他已高高在上,已不再知道百姓的疾苦了。子陵你不必摇头,人终会因外界的种种事而改变,史书昭昭,无数实例已可证明一切。”

徐子陵不能不佩服宋缺看事之深远透彻,可心中迷茫之感却是更重,苦笑道:“纵然如此,有阀主在,亦不容他胡来,有三小姐亦可劝谰于他。”

宋缺摇头道:“当了皇帝的人不会容忍任何人不识好歹倚老卖老在他耳边唠叨的,我又何必去做这样无趣之事。至于玉致,她对寇仲能有多大的影响,我们心中都明了。当我发现寇仲极有可能会有这种倾向时确实极为震惊,即使我的猜测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能不为万万百姓的未来担心,因为这一切都是因我一手推动铸成。我曾想过要抽回宋家对寇仲的助力,但寇仲之所以坚持争取天下,也是因我的支持,我若无故如此,等于是害他死于李家之手,如此负义之事,非我所能为。我知道,要想绝此危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出他空虚痛苦的根源来。以往我还只是怀疑,今日见了子陵,我终于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而伤痛,又到底是为什么而利用无尽的征战来暂忘烦忧了。”

徐子陵一呆,方道:“我不明白阀主之意。”

这一次不是宋缺开口,却是宋玉致轻叹一声:“子陵何必自欺欺人,无论如何你都是玉致敬重信任之人,玉致心事不瞒子陵,子陵又为何欺瞒玉致。”

徐子陵脸上微红,默然无语。

宋缺淡淡道:“当年我曾对寇仲问及你,他曾坦然说,你徐子陵是他寇仲平生唯一害怕之人。这寇仲天不怕地不怕,不怕李家不怕突厥不怕慈航静斋不怕魔门,也可以不怕宁道奇不怕石之轩不怕我宋缺,可他确确实实怕你徐子陵,他怕他的任何做为会引起你的不高兴,他怕他会增添你的丝毫烦恼,子陵啊子陵,寇仲有一种可以毁灭一切权威的破坏力,而天下间,也只有你能够治约于他。”

徐子陵长叹道:“阀主太过看重徐子陵,我对他实在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宋缺微笑:“我宋缺看人从未错过,我本来也不相信你拥有这样大的力量,可今日一见,我已信了,也只有你徐子陵可以令得他如此,值得令他如此。子陵啊,我希望你将我的话记在心中,不要造成寇仲心中永难填补的空虚落漠,特别是如果他帝业得成,一个帝王心中要长时间空虚难抑,而这个帝王又特别喜爱战场,则百姓之苦难几不可避免。”

徐子陵心中不能不承认宋缺的真知卓见,却觉难以应承于他,只是呐呐不能言。

宋缺转头对宋玉致道:“玉致你仍如原意与子陵同去见寇仲吧,这一路上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事了。不过你们不需去彭梁,直接往洛阳便是,如今洛阳战事正烈,李世民因无法正常指挥令得少帅军节节胜利,寇仲想必正是志得意满时,你去见他好了。你心中所想尽可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他,我宋家仍会一如继往支持他,无论他做的是什么决定,只要不负天下苍生,宋家军就永远听从他的指挥。如果有朝一日,他忘却本来,将百姓安危苦难置于脑后,那纵然他已为皇为帝,我亦誓必将他斩于天刀之下。”

本来思想情结满心伤感的宋玉致亦受父亲语中豪情所感,想到父亲为天下苍生所费的苦心,不免自惭自己只想到私情,一时豪情涌起,倒将伤心尽忘,目光闪亮,仰视父亲温和的眸光坚定地道:“玉致记住爹的话了。”

宋缺又将目光转向徐子陵:“我已将我刻意对你出手的原因尽告,你可还有什么问题吗?”

徐子陵苦笑着一摊手:“除了觉得阀主过于看重我了,实在也不知再对阀主说什么好了。”即使他心头一片混乱,可此刻的每一个动作,依然显出一种极其自然的潇洒来。

宋缺目光奇异望着他,忽尔失笑:“徐子陵果然不是寇仲。”

徐子陵不解得望向他。

宋缺笑道:“若是寇仲一定会忍不住问我,如果他刚才接不住我的天刀,会不会真被我所杀,可是你却是根本连提也不提。”

徐子陵平和地道:“阀主从来不曾有杀我之心杀我之意,事实上也确实不曾杀我,那我又何必去问这没有意义的话。”

宋缺忍不住长笑:“好一个徐子陵!寇仲身旁有你这样的人,我足可放心。如今我已将一切都告诉了你,到底何去何从,任你自决,我相信你徐子陵绝不会置天下苍生于水火中而不顾,亦不会眼看寇仲陷入深渊而袖手,以后的天下是你,寇仲和李世民的天下,实在不必我再多加过问了。”说完转身大步离去。渐渐远去的背影亦有一种直可撑起苍天的气魄。

远远传来他一声长啸:“江山代有英才出,各领风骚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