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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342)

东方对于见识一下这里最出色的妓女,也是颇有兴趣的。奈何花了大价钱,见到那个妩媚风情,万中无一的女人之后,堂堂的维克多大公殿下,一代剑圣,说了不到十句话,就丢脸的落荒而逃,还硬把很有兴致的东方夜给拖走了。

事后,没用的大公殿下,倒还挺理直气壮的:“凯瑟琳小姐经常出入王都各大宴会,曾经见过我好几次,万一被她认出我来,那可怎么办?”

东方冷笑不止。

胆小没用承认了也就罢了,还敢谎言欺我。谁不知道维克多大公殿下,同王都贵族们所有的娱乐都是格格不入的,各大宴会向少出入,那位凯瑟琳小姐就算见过你,也肯定没机会跟你熟悉亲近。就凭我的易容术,不熟悉你的人,有可能看出破绽吗?

维克多讪讪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不服气的。你东方队自己的面具有过分的信心,也并不怎么在乎别人被识破的后果,自然就没什么负担了。怎么能指望我也同你一样呢。

总之,十多天下来,东方是对王都所有吃喝玩乐的所在,了如指掌了,尽情的享受了一下,这全新世界的诸般游乐,而维克多,则是被东方生生折腾得去了半条命。

“东方,我知道你想要帮助我,你一直尽力想让我放松,但是,我不是你,我没有你的洒脱。”水波月色里,维克多的声音也染上了夜风的柔和,“我是个很无趣的人。我也喜欢美酒,但适量就好,我也愿意有美食,但并不过多在意。我欣赏美丽的女人,但对大多数美女,也仅止于欣赏。我……”

维克多皱着眉,想了想,然后释然一笑,不再做过多的解释,只笑说:“对我来说,练练剑,和朋友说说话,偶尔组组佣兵团,四下转转,看看,就已经是放松,是快活了。”

他不是东方,不是理查。他永远不会那样从容适意的融进那些奢靡快活之间,那样轻松随意的核美丽女子亲近相处,然后再漫不经心的随时抽身而出。他能听出好的音乐,看出好的歌舞,但永远说不出,好在哪里。他知道东方做的菜好吃,他也喜欢吃,但他永远不会有理查那样兴奋的神情,那样闪光的眼,那样恨不得把筷子盘子都一口吞下的样子,和那样一开口,长篇大论的分析菜式特色,口味优点的本事。

他欣赏理查德多才多艺,他佩服东方的适性不羁,这些天下来,看着东方饮美酒,尝美食,踏美酒,寻美人,看着东方纵情快活,也曾长歌穿云,也曾彻夜吹箫,也曾月下做舞,也曾如孩子般,同小小的蛇女玩闹畅笑。

东方可以在蛮荒森林中,数年不出,却也能在繁华王都中,享尽奢华。

能入红尘,能出世,维克多自知远远不如。他的心中牵念过多,约束过多,一向能入不能出,能出不能入,哪有东方的从容自在。

但是,他从来不觉得,那些牵念,那些羁绊,有什么不好。他能创下一个个奇迹,就是因为他的那些牵绊,那许许多多别人看来,很傻很可笑,很自讨苦吃的理由,从来都只是他的支持,他的动力,而不是束缚。

他觉得理查很不错,东方很了不起,他佩服他们的多才多艺,欣赏他们的洒脱从容,但他从不觉得,这个相比之下,显得无比木讷的自己,有什么不好。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是东方,而他,是维克多。

他们有许多许多的不同,但他知道,他们是朋友。

东方队维克多的态度很无奈。这个人简直就是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偏又如此之无趣。

既不能做酒中知音,又不能做音律知己。琴棋书画诗酒花,所有的风雅情趣,都跟他无关。偏偏这一身好本领,又让他一时舍之不下。有时也郁闷啊,这人要是能有理查一半的博学,风趣就好了。

东方自己倒并不反省,其实他有时候被理查缠着烦时,也会懊恼,理查要是能有维克多一半的本事,让他缠着,也有乐趣一些,至少闷了烦了能打两架,放松一下筋骨。

“我是为你好?你是真看不出,我一直在戏弄你吗?”维克多越是镇定沉稳,东方就越有一种想翻脸动手打架的感觉。

维克多微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东方故意那他开心的恶趣味,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出来了。然而,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他还记得,初见东方时,他是那个冰冷的,高高在上的神秘老人。那个东方,会冷冷的站在远处,看着人间的一切笑话,但再好笑的事,都与他无关。而这个东方,就在身边,就在眼前,会想恶作剧,会有坏心眼,会郁闷,会不快活,会负气,会使性,会想要害他,想要拿他取乐。

这是多么好,多么让他感到高兴的变化。

更何况,哪怕是故意戏弄,东方也确实还是一直努力的想要让他放松,想要帮他突破的。

维克多含笑思索已定,轻轻放下一子:“我知道你在戏弄我,可是……这真好!”

“这真好……”东方郁闷的皱眉,什么意思,维克多大公殿下,有自虐倾向?

在心中叹息一声,连东方都对维克多产生无可奈何的无力感了。

他拿出一枚棋子,看着黑白分明的棋盘,手里知道下一步棋要放在哪里,心间却全没了对弈的趣味。

对这种很认真,很仔细,很慎重,很努力,但根本不把胜负放在心间的人,再怎么打击都没用啊。

哪怕是他让维克多数子,再一鼓作气,打得他溃不成军,冷冰冰嘲笑他,有让子还输的这么惨,维克多却能眉也不皱一下,自己去复盘,去反思,然后回过头,微笑着说:”如果你觉得胜券在握,没意思,那就再多让我一子试试……你别生气,不让也没关系,我继续努力好了。”

如果东方是个合格的热情的,有责任心的老师,或许会为徒弟的毅力定力和一直持续的进步而高兴。奈何,东方的目的,却一直是在致力于打击改变刺激维克多啊。这种挫败的感受,真是不怎么让人高兴。在棋盘上赢这么一个跟自己的棋术天差地别的家伙,又无法欣赏到对方失败的沮丧失意和痛苦,那还能有什么成就感呢?

维克多习惯了东方下子如飞,忽见东方拈着棋子,神情如有所思,唇边居然还溢出一丝苦笑,倒是一愣,讶然唤:“东方!”

东方叹口气,抬手欲下,却听得远处“扑通”一声响,然后是一片惊呼声遥遥传来。

那呼唤中,似有某个很熟悉的名字,隔得虽远,但东方耳力何其厉害,听得却是一清二楚。随即不经意的扭头,向那个方向看去。

却见河中最华贵最灯火通明的那艘大船上一片混乱,灯火乱闪,人影摇晃,飞奔来去。船下水中,又一个分波逐浪的正在努力向外游去,船头外,又有一人,身形矫健,飞跃而下。

适时,南方俾斯山上,轰然巨响又起,煌煌明光,从山头都辉映而出,照得天地一片明彻。

水波中,一男一女正努力游往一处,隔得再远,面目仍在光亮中,看的分分明明。

是桑迪和玛汀。

东方看着远处,轻轻咦了一声,右手却已不经意的拈着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手上感觉不对,他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叹息一声,下错了。

维克多却是蹙眉,望着远方。

虽然南方亮光已逝,河上仅有无数船只的灯光照射,但以他的目力,若注意去看,却终是一览无余。

桑迪和玛汀已然游到一处,正奋力向岸边游去。大船上,有人探身向前,大声呼唤。二人明显不打算加以理会。

船上有四五人飞跳到水中来追,大船旁甚至分出两只小船,划向二人。同时有人呼号着向四周下令。四下里的船只,无不趋奉,往四周散开,却又很准确的拦向两旁,令得桑迪和玛汀根本不能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