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也不多问，一手轻拿起桌上的水壶，一手揭开盖子。壶里是一色的细碎小冰块。他一手执壶时，已经暗运寒冰掌力，把那一壶的水全化作了冰，另一手开盖时，随意一道真气击入，又将整块的冰打成了整齐的碎块。
象这种手段，习练寒冰掌力到一定程度的高手都可以做到，但能做得如东方这般浑如无事，全无痕迹，即使站在他身边，也看不出一丝端倪的，却是又少之又少了。
希雅对于他不念咒文就瞬发魔发的事早就习惯了，她奇怪的倒是另一件事：“你的冰魔法要借助水施展吗？”
东方淡淡问：“没有水也可以有冰吗？”
“不可以吗？”希雅更觉讶异，水魔法到了一定程度，凭空造出冰刀冰剑冰柱，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吧。
东方这时也想到，以前在密林深处，似乎也曾见过在没水的地方，也能生生变出冰来攻击敌人的魔兽，这大概也是魔法的又一项奥妙了。
他倒也不甚介怀：“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人，也许很多人直接变出冰来不算稀奇，但我并没有这项本事。”
希雅也没再多问。各种魔法师承不同，奥妙也不同，也各自有着不同的局限。这她是知道的。
“无论怎么变的，有冰块就好了。”希雅微笑着，双手翻飞如舞，轻轻巧巧，从不同的酒壶里倒出适当的酒，匀在一处，忽快忽慢地摇动，间或取几块冰投入其中。
这些看来很简单的动作，她做来无比流畅自如，手指灵巧无比，快捷轻灵如同舞蹈，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赏心悦目。没多久，她双手捧了一杯酒给东方：“尝尝我调的酒。”
东方此前从未听闻调酒之说，但看希雅神情如此镇定自信，便也信手接过，只微微饮了一口，神色就微微一动。
只是这么看似简单地混杂几下，怎么就有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效用？这些几乎不能入口的酒，此时饮来，虽比不上希雅自己的亲酿，相差的竟然也不算太多，而且又有一种极特别，以前从未饮过的味道在。
希雅微微一笑：“也许你觉得我做的事很简单，但是你相不相信，哪怕你记忆力好到可以重复把我刚才的所有动作一点不漏地再重复一遍，调出的酒，也绝对不是这个味道。”
东方点头：“这是自然！”
希雅的调酒手法虽然看起来简单，毫无奥妙，但其间分寸的细微差别，绝不是单纯的旁观者可以学到的。
“这里的酒选择余地很少，临时又准备不足，所以我能调的种类也不多。如果我配上全部的调酒用具，又有最多的酒种让我选择，我可以根据你的需要，随时调出上百种味道各异，皆俱特色的美酒来。”
希雅在说起自己的能力事业时，眼神里都是光采和自信，平时对东方隐约的畏惧，早看不见一丝一毫：“扔我在某个地方酿酒，酿得再多，也未必能及时供应给你。而带着我在身边，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能喝得到我的美酒！”
她凝视他，等待着他的决断，没有更多的恳求和祈愿。她只是简单地说明了状况，不指望他怜香惜玉，也不试图来苦苦哀求。她只是平静地用事实告诉了东方，带她在身边，她不仅是美丽的花瓶，不单纯是高贵的累赘，她对他，有用，仅此而已。而她抛却一切，而冒险追求的，也不过就是这一份认可。
而东方根本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思考和犹豫，平静地答：“好！”然后，一整杯酒，被他喝得涓滴不剩。
东方虽然已经放弃把希雅扔进强盗堆的打算，但抓一堆苦力替他免费干活的心思去没变。
所以可怜的希雅整个一个晚上，尽心竭力，将仅有的几种酒，借用不同的手法，调制出好几种不同味道的美酒，让东方尽兴了一番，天明之后，还是得不到休息，就被东方硬带去找佣兵工会。
希雅那一身性感诱人的打扮，当然是死也不肯出门的，东方不得不让步，由她再浪费好一段时间，支使人去买了四五套正常的衣服，换装出门。
各个城市的佣兵工会，魔法工会，盗贼工会，神殿，等处一般都在极显眼极容易的找到的地方。有时候甚至不用问路，套用其他城市的位置标准，都能找到目标。
在希雅的帮助下，东方很快就来了佣兵工会。
佣兵工会大致的构造和魔法工会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里里外外到处都是打扮各异的佣兵，有人三两成群，有人独处一隅，有人低声笑谈，关系不清，有人横眉怒目，剑拔弩张。前方的问询处，接待台等处，照样排了长长的队伍，要考核等级的，要接任务的，要交任务的，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东方低声问希雅：“我向谁去询问哪里有强盗？”
回答他的声音却从后方传来：“直接去问有什么关于强盗的任务可接啊。”
东方眉毛也没动一下，希雅却应声转头，立刻讶然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第三十五章 狼狈洒脱
从踏进佣兵工会的那一刻起，东方那无以伦比的感知力就轻易在无数混乱嘈杂的佣兵里，发觉了蒂娜和杰克的存在，却并未多看一眼，多说一个字。反而是希雅的美丽太过夺目，一走进佣兵工会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混在人群里的杰看到心存倾慕的美女，就情不自禁走近过来，蒂娜叫了他两声，没听见他回答，也只好气呼呼地跟过来了。
靠近的时候，全神凝注在希雅身上的杰克自然也就听清了东方对希雅说的话，顺口就回应了。
希雅闻声才发现他们两个，脱口就问：“你们怎么在这里？”问完话，才算完全看清他们的状况，又有些惊愕。
这两人的样子都有些狼狈，杰克身上衣服破损好几处，染血带灰，黑乎乎好几块，腰上的剑连剑鞘也不见了。蒂娜看起来稍好一些，但左胳膊简单地包了一下，看起来虽不是什么大伤，但如果没有牧师或神官治疗，一个弓箭手的胳膊受伤，对战力的影响几乎是致命的。
杰克笑了一笑：“我们跟刀锋散伙了，还打了一架。”
蒂娜也笑着说：“不跟他们凑一块，我们也一样当佣兵，一样历练。不是规定只要人数在两个以上就能组佣兵团吗，我们想自己组一个来接任务。”
两个人语气都很轻松，神情也没什么愁苦，希雅却可以看出，他们的处境十分艰难。
杰克没有去配剑鞘，蒂娜没有治疗手臂，就跑来接任务，可以说明，他们连修整武器，请人治伤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佣兵虽说不太富有，但既然靠战斗来赚钱，最起码也要先保证自己的战斗力，而他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希雅因为出身的原因，所以对一些底层的琐碎事物没有经验，不善应对，但绝不是笨人。好端端的，为什么杰克和蒂娜会离开刀锋，为什么会这么狼狈？为什么会这么穷？
这两个人，明显是临时被赶出佣兵团的，不但挨了打，吃了亏，而且连一点积蓄都没能带出来。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却说得这么轻松，别说是指责，就连一点隐射责任在她的话也没有。
落到这种地步，要说不沮丧悲伤，不难过彷徨是不可能的，却还能这样善意而公正地对待害他们这样窘迫的人，希雅又是感动又是歉意，小心地转头，看了东方一眼。
东方神色漠然，虽不见动容，却也没有什么明显不耐烦的表示，希雅微微松了口气。看样子，只要不耽搁太久，东方是不会介意自己尝试帮助杰克和蒂娜的。
杰克和蒂娜穷到这种地步，希雅却很有钱，虽然那都是东方抢来的钱，但钱来得既不费力，用起来当然也很随意。东方是绝不会干涉希雅怎么花钱的，现在唯一要思考的是怎样把钱交给杰克和蒂娜，又不伤他们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