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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68)

一个战士地本能,让他所有的感觉都发挥到极致,心神全部锁定东方。他可以确定东方没有动手攻击任何人,但他也可以听出,理查没能抓住机会跃回岸边,反而在他地身后扎手扎脚地跌落水中。

他只好继续攻击东方,让理查有时间不受打扰地慢慢回到岸边去。

他是极出色地战士,注意的是对手地双肩,双手。双脚,以及可能会形之于外地斗气,杀气。对于别人的容貌,反而不会第一时间注意。

等他掠到半空,剑势凌厉破空而至时,他才看清东方的面容,心中猛得一震,然而,他的心志无比坚毅,眼神一凛,仍是坚持着招术不变。破空击去!

东方平静地看那一剑如惊雷闪电而来,四周水雾,如冰雪遇骄阳,竟被生生劈开肉眼可风的一条水路。

在下一刻,剑锋就会刺入他眉心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居然悠悠忆起往事。

那是多少年之前呢,几乎记不得了。

那个莽撞的男子,也是这样凌空跃水而来。全力一剑对着他刺过来。

他的眼神忽然间穿过水雾,穿过剑影,穿过那个高大而强横地战士,悠远遥思,迷惘如许。

这时,“贞泪”几乎已经逼到东方眉心,红色的斗气,映得东方眉目皆赤,就在剑尖几乎要吻上东方眉心的那一刻。卢瑟发出一声大喝。抬肘沉腕,整个人生生往侧移开一尺。然后在浪花四溅中,连人带剑跌落水中,那姿式比起刚才地理查,也不见得潇洒多少。

直到这时,理查的那一声大喝“住手!”才传过来。可惜此刻卢瑟已经是自顾不暇,没空理会自己的主君了。

他落下的位置是河中心,偏偏他的水性极差,身上又披着明亮辉煌的重甲,再加上临时强行收起这全力刺出的一剑,隐隐还受了点伤,处此窘境,竟也一阵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从水中浮起带着重甲的沉重身子,他的脸色十分沮丧。

倒不是因为这一剑失利,而是因为,他地心灵终究没能支持到最后一刻,他竟然下不了手,

他竟然明明知道对方来历不明,本领莫测,而理查的生命安全绝对不能容许他冒险,却还是没能把剑刺向那个不闪不避不躲不挡的人。

明知那人的容华气度,动人心魄,明明只看一眼,就已禁不住心折,为了坚定自己的战意,为了不让自己被那人的神彩风华所摄,他故意不留一丝余力地攻出那一剑,故意让自己处于,如果强行收剑,就一定会受伤的境地里。

然而,看那人毫不反抗的静待一剑夺命,眼神里隐隐忧伤无尽,身体仿佛自己拥有灵魂一般,竟终是不顾一切,强行止剑。

他心中沮丧得要命,受点小伤倒无所谓,出点丑也没什么,可是发现自己的心灵如此容易受影响,自己地心志完全不象想象中那么坚定,这样的打击,却实在太大了。

他真切地知道,今天这临时收手的一剑,会给自己的心灵蒙上很大的阴影。以后的修练,进阶,或许都会受影响。然而狼狈地抬头,看着东方,心里,竟然不觉得怨恨,心中只迷茫地想着,如果重来一次,也许,他仍然无法把那一剑刺到底。

第五十九章 宛如一梦

这一切,全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水柱冲天,理查后跃,卢瑟拔剑凌空。东方现身,理查落水,卢瑟人至河心,东方低头一笑,理查惊恐大叫,卢瑟剑至东方眉睫时,强行收

剑,落水,而这时水柱已经冲到最高处,开始下落,东方也跟着水柱在飞旋中下落。

水气烟霞,月华明辉,水雾中,飞旋而落的东方,是红尘里最美丽的幻梦。大红滚边的红袍飞扬开来,那袍上金龙扬首腾爪,直欲逼空而出,纵横天地,激惊涛千万,破苍穹

浩浩。

东方在烟雨迷雾中坠下,想着刚才那人在最后一刻移开的剑影。

以东方的修为,就算是心不在焉,神不守舍,也不是卢瑟可以伤害的,他这种等级的高手,就算是睡觉醉酒,神思不清,也一样不可战胜。

他放任自己的心绪远扬,他放任那一剑攻到最近处,然而在最后一刻,他还没动手,那个人却放弃了。

当年,当年……也是如此。

那个冒冒失失的迟钝家伙,什么也没弄明白就一剑攻来,然后在看清他的时候,就手忙脚乱地收剑,晕头晕脑栽进水里,那个人……

本来他不过是略有怅然,此刻竟觉心中隐隐痛楚了起来。

他轻轻解下腰上那永远随身的酒壶,仰首就饮。

此时他已经落回水面上。就这么凌波步虚。轻飘飘站在水上。

刚才地冲天水柱。激昂水势。此刻柔和得象是白云一般。轻轻托在他地脚下。

浮在河中心地卢瑟。站在浅水处地理查。就这么目瞪口呆。看着这个梦里才有地人。以一种只可能属于男子地豪迈。举壶饮酒。

美酒地香气满布河上。晶莹地酒水。反映着月光水波。形成一道极为优美地弧线倾入口中。

月华沉静。水波温柔。

两岸青山依稀。水天尽头相连。

天上地下。众生无数,唯此一人。

月下水上,光华无尽,只在一处。

什么样地女人美到极处,占尽天地灵韵精华。叫人看这般风华,心跳只欲破胸而出。

什么样的男人畅然饮酒,会有这样勃然豪情,叫人一见这等形态,只觉血液奔流汹涌!

东方何许人物。一口饮尽壶中美酒,便将那些黯然心伤,怅然旧事。尽皆抛开,只淡然望了望呆看着他的人。

他站在水波上,看着水里的人,神情平静无波,似君王在巡视国土,又如神祗在俯视苍生。

他看着卢瑟笨手笨脚浮在水上,却还坚持扬着手中的细剑不入水。

这把剑极纤细,看起甚至比精灵泉音那把没出过鞘的细剑还要细,乍一看完全不配高大地卢瑟。也不象重甲剑士会用的所谓武器。

东方却记得。在他原来的世界里,荷兰人中的剑术高手,用的就是这种剑,他们把剑术比试,叫做击剑。

他轻声赞:“这把剑很有趣。”

这声音清锐悦耳,一时竟不能辨男女。

卢瑟还没回答,理查却叫了起来:“剑是我送给他的。这把剑叫贞泪全称是童贞女王的眼泪,历史上用过这把剑的人,都是有名的俊男美女。传说中,拥有这把剑地

人,不但会有传奇般的英雄故事,还会经历最动人心魄的爱情,但最终一定会失意伤

他恶狠狠地,用尽全力把“最终一定会失意伤心……”加重语气喊出来。惹得本来对着东方有些发呆地卢瑟,都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

东方听他说得这么气急败坏,紧张兮兮,只觉甚是有趣。又转眸看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远方飞速驰近的马蹄声。清晰明了地反应在他明如水波的灵台间。

该是那相约月上柳梢头的美女姗姗来迟。

他微微一笑,袍袖飞扬,虚虚一击河面,在卢瑟和理查视野所及的整个河面都飞腾翻滚起无数水雾。

卢瑟毕竟心志坚凝,始终记着理查的安危,一见异象,想也不想就向理查的方向极力游去。

理查却正好相反,他一见四下水雾飞扬,那如火红衣,被完全遮掩了去就知道不好,大叫一声:“你别走!”

一个猛子扎向前,理查疯狂地向东方所在的河中心游去。

然而,转眼间,风止云息,雾散水平,长河上下,一片沉寂。

梦中人来梦中去,只有理查,翻翻覆覆,在水里沉沉浮浮,四下游动,拼命寻找,尽管,他也知道,他找不到那个人了。

卢瑟冷眼看着这个名扬国都的花花公子,象疯子一样四下寻找,看着这个臭名昭著专以玩弄美女感情为乐,从来不懂什么叫认真,什么叫失态地三王子殿下,迷乱焦灼的神情要提醒,阻止,一念之后,却又自顾自摇了摇头,有些落寞地叹口气,慢慢游回河边去,安安稳稳坐下,冷冷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