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的话(96)

闻旭将袋子提高，下巴努努：“仙女棒，去楼顶玩。”

夜色如漆。

天台的风不小，没冬天那么刺了，一阵吹到脸上，是凉爽的舒服。

“给你。”

闻旭用打火机点开一只仙女棒，递到路诗手里。

路诗接过，盯着眼前刺刺拉拉的火花，眼睛也跟有花火在闪。

闻旭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女孩笑得眉眼弯弯，风将她的长发吹起，眼前的可爱姑娘生动又鲜活。

她就像眼前的烟火，让他移不开眼睛，她就像眼前的烟火，点亮了他沉闷的黑夜。

*

里里外外的衣服堆叠在浴室门口，水汽氤氲中，室内的合拍过于激烈。

事后，路诗有些腿软，整个人挂在闻旭身上，任由他像照顾一个小孩那样擦干身体，抱进被窝。

待头发被吹干，闻旭看了一眼窝在被窝的女孩，只露一颗脑袋，眨巴着大眼睛，怪好玩的。

他将浴巾丢回浴室，将地面散落的浴液、洗发水、卸妆油……一一摆回架子。

拍灭顶灯，闻旭从床前绕过，踢掉拖鞋上了床，胳膊穿过女孩的脖颈，胸膛紧贴她后背，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近，男人轻咬了她的耳垂，又在她脖颈间落下一吻。

“累了？”

“嗯，”女孩翻过身，壁灯下面孔朦朦胧胧，她捧着他的脸庞，在男人唇上啄了一下。

“你是不是还是原谅不了你爸？”

闻旭思忖了几秒：“这么多年过去了，说恨他倒是没那么恨了，毕竟初中以前他对我们还是很好的，要说和解……”闻旭的视线落在虚无的半空，认真思考了一会：“也做不到完全和解，就像蔡康永说的那样‘我不恨你，但也不原谅你，就…算了。”

路诗感觉心被揉捏了一下，眼眶一瞬湿润。

前些天在北京，她母亲王曼丽打给她，还是从杨教授女儿口中得知她现在已经是百万大V。

王曼丽说她看了她所有的视频，她参加的综艺特意用手机录了下来。

王曼丽还说，路诗越长越随她，跟她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她又重复那些话：“只可惜我生不逢时，从农村来到镇上，还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就跟了你爸，那时候太年轻，觉得你爸模样可以脾气也不错，对穷富肯本还没概念……谁知道他一走，你姥姥又接着治病，家里日子是真难过，我能怎么办……”

路诗在心里回她：你我之间的伤口，不在于你再次选择了婚姻，而是你…抛弃了我。

撂下十万块钱就算对母女关系的终结，本来没了父亲她就已经惶惶不安，她私心盼着母亲在哪个寒假、暑假、哪怕短暂的五一、元旦，能来看看她，能带她去义桐转转。

然而，从来没有过。

她第一次生理期，吓得不轻，看着裤子上的鲜血，以为自己要死了，哭得撕心裂肺，奶奶问她怎么了，她一抽一抽的连话都说不囫囵。

后来，奶奶给她缝了好多棉布条，这东西透的快，又不好固定，路诗的“红屁股”没少被班里人嘲笑。

她在学校厕所见女生们用的是一种叫卫生巾的东西，也跟奶奶这样要求，老人却说，那东西一个垫下去小一块钱…勤洗洗就好了。

后来路诗跟奶奶置了很久的气，一到生理期就梗着脖子不上学。

再后来，奶奶扭不过她，卫生巾的问题解决了，却会严格控制她的使用数量，前几天多几片，后几天少的时候尽量一天一片。

谁亲谁远，路诗懂得，奶奶大把年纪，没有挣钱能力，那十万块要养到她大学，可不得抠下一分一毫。那时候她就想，要是妈妈在，这种隔辈的代沟就不会存在，因为妈妈也是用的卫生巾。要是妈妈在，至少不会一直让她穿别人的旧衣服，小时候可是像爸爸一样喜欢打扮路诗，给她买过不少花裙子呢。

……

那通漫长的通话里，王曼丽又以过来人的姿态劝告路诗：“网上那男孩是你男朋友呀，长得是不错，不过一个小海员也挣不了多少钱呀，好歹你现在也是大网红了，都和明星录节目了，应该能接触到不少有钱的吧，趁着年轻，赶紧找个条件好的，别像我一样，跟着你爸，要啥没啥。”

路诗终于忍不住：“我男朋友挺好的，就按着我爸那样找的。”

……

闻旭将她眼角的泪吻去，手托在她脑后，紧紧抱着她，温柔安慰：“在想你妈妈？”

路诗没瞒着他，那天挂了王曼丽的电话就打给了闻旭，他耐心听她抱怨：“你说，都这么久了，我怎么还是原谅不了我妈，我这人是不是很不大度，我怎么就学不会跟过去和解呢？”

闻旭懂她：“余生很长，你当然可以不和她和解，这是你的权利，但要放过自己，别再被过去影响，开开心心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