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川(91)

梁劭问陈熙：“下班了吗？”

陈熙：“还没。”

“天气不好，还不走吗？”

她不由得看眼窗外，才六点钟而已，天色已然昏黑，俨然一副暴风雨欲来的样子。

今天北京的雨水格外多，但也是阵雨居多，陈熙也没太当回事，只当他是关注到了她这边的天气预报，特意来提醒她的。

“一会儿就走。”她说。

“这周末打算干什么？”

这段时间陈熙一直都在加班，因为早点完成初步设计，也就能早点见到梁劭了。

“可能要加班。”

“不能休息一下吗？你已经加了一个月的班了。”

陈熙想想也是：“那我考虑睡个懒觉。”

“现在呢？”

“什么？”

“忙了一周了，今天晚上可以去吃顿好吃的。想吃什么？”

这话说的，好像他在约她过周末似的。

陈熙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他们真能像别的情侣那样一起过个周末就好了。

这种事不能想，一旦开始，积蓄一周的疲惫就瞬间席卷而来。

再看电脑中的图纸，她只觉得头晕眼花。

她说：“没什么想法，得从外卖软件上找找灵感。”

他似乎笑了一下说：“别在软件上找了，一起在路上找吧。”

她愣了愣：“什么？”

“我在你们单位楼下了。”

陈熙先是意外，又怀疑他会不会在整蛊她，但她很快想到他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也就是说他真的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有多开心。

立刻点了关机，但面上她还是故作淡定地说：“你等我一下。”

.

自从那晚在楼梯间偶遇陈熙，陈熙说了那么决绝的话以后，闻聪确实打算放弃了。即便是他对她心中有愧，也还爱着她，可是不代表他不会被伤害到。

他难过，却也无能为力。

他想，或许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再结识一个不错的女孩，没有矛盾也没有太过热烈的感情，像很多人一样循规蹈矩地步入婚姻，不温不火却也不差地共度余生。

可是每每想到这些，他又不甘心，因为他清楚没有人像陈熙那样特别，尤其是在他得到过她的感情后又失去，这让他懊悔不已。

他被这些想法反复折磨着，恰巧大学舍友约他喝酒，他正急需要一个发泄口，便爽快答应了下来。

一出门就看到了陈熙也正打算下班，他承认这一刻的偶遇是让他有点高兴的。

那天之后，陈熙并没有刻意避开闻聪，但她发现两人私下里碰面的机会确实少了。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她不用他为过去的事感到抱歉，但她也不希望她的生活再被他打扰。

如果做不到再不相见，她以为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分开后，最好的状态就是现在这样——不要去试图做什么朋友，就在心里彻底的漠视对方，不要关注不要在意，保持距离是对彼此和后来人最大的尊重。

所以在电梯间遇到闻聪时，她也没太当回事。

她低头给梁劭回微信：“在下楼了。”

一抬头看到玻璃门里的自己，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怎么之前没注意到，因为连续数日的加班，此时她脸色憔悴，头发蓬乱，整个人邋里邋遢的一点形象都没有，更别提美感了，即便在九龙那段日子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

这么久不见梁劭，她当然希望再见的时候她艳光四射，最好闪瞎他双眼，但现在这样子她只想戳瞎自己的双眼。

都怪他，搞哪门子惊喜？！

正在这时电梯来了。

闻聪率先走进去，很绅士地替她挡着门。

她跟进去，注意力始终停留在自己的气色不佳上。电梯侧壁有一块镜面装饰，她下意识地就对着那块镜子审视自己，然后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忽然间她想起包里好像常年放着支口红，低头翻了翻，果然还在……

电梯里只有闻聪和陈熙两人，闻聪想着这机会难得应该说点什么，但以俩人现在的关系，好像除了工作也没什么可聊的。

正想跟他聊聊审查会的事，一回过头这才注意到她正对着电梯壁忙着补妆。

他有一瞬的恍惚。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每次出门前他有一大半时间都在等她化妆。虽然他不太看得出来她每一道“工序”前后有什么不同，但是他喜欢看她对着镜子描眉画眼的样子，那是一种别样的风情，更别提她做这些有很大成分是为了他。

可是想到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心里又是一阵钝痛。

陈熙对着镜子照了照，虽然只是多了一点点颜色，但整个人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见她收起口红，闻聪才收回思绪说：“刘局希望把审查会的时间定在十月中旬，至于地点，可能在康定，可能在北京，这个还需要再商量一下，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