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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的七十年代(5)+番外

现在听自己男人这么说,想想,也就舒了口气。

“嗯,我听娘的。”

……

傍晚时候,一家大小十六口围在一处吃晚饭,这是老顾家难得团聚的时候。

四个儿子平时都是队里干重体力活挣工分,四个儿媳妇稍微轻松一些,不过也都是实打实地拼力气,平时四个儿媳妇下了工就赶紧回来洗衣服做饭喂鸡打扫,忙得很。就连顾老太,虽说一把年纪了,可每天都要在村里小学给孩子上课,上午三节课,下午再三节课,雷打不动。忙活完这些,她抽空还会教孩子们唱个歌啊背个诗的,都是诸如《东方红》《不忘阶级苦》《大海航行靠舵手》这种外面的流行歌。

顾老太太拿起筷子,还没忘记坐月子的童韵:“老五媳妇那边吃了吧?”

二媳妇陈秀云一边利索地给自家小儿子围上围兜,嘴里说:“刚我端过去一碗红糖水鸡蛋,还熬了点小米粥,外加油馓子。”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这事还忘记给婆婆提:“我娘家刚才送过来的,说这撒子还是中秋节时候留下的,没舍得吃,这不是正好赶上咱家添了喜,就给咱送过来了,说这个油水大,吃了下奶。”

油炸撒子那可是个好东西,是用精细白面和了面,发好了,再拧成细麻花放到锅里炸出来的,香喷喷的好吃。这年头,谁舍得用油来炸这玩意儿,所以金贵得很。

陈秀云娘家是大北子庄生产大队过得好的,陈家兄弟几个都有出息,堂兄弟那边陈胜利还是公社的大队长,这才能攒下点油炸撒子,要不然一般人家谁能有这个。

顾老太太听着点头:“这玩意儿好,吃着下奶,赶明儿见了你娘,好好替我谢她,再把咱家攒着的鸡蛋多涂几个红的,给你娘那边送过去。”

陈秀云听了噗嗤笑出声:“娘,瞧你这话说的,你和我娘都是几十年老交情,说这话,她估计都得笑话你忒见外了。至于红鸡蛋,赶紧的,收着吧,回头咱家蜜芽儿满月,还是有的送呢!”

顾老太太想想也笑了:“你娘那抠门惯了的,不知道怎么攒下来的!”

“说得可不是,我那小侄子好几次嚷着要吃,我娘掐出一小根根给他解馋,愣是没舍得让吃!”

当下也就不提这事,大家伙继续吃饭,不过是红薯干饼子和玉米渣粥,再配上山里捡来的凉拌野木耳,自家腌的咸菜疙瘩,不过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

偏生旁边有个苏巧红,她是食不下咽,满心里在那琢磨事儿。

惦记着那麦乳精,足足惦记了两天功夫,她也忍不住和自家男人提过这茬,结果男人一愣,之后瞅着她,开头果然是:“我娘一个人拉拔我们五个不……”

剩下的话,她一摆手,赶紧让他别说了。

千万别说了,这话听得都能磨出茧子来!

在丈夫那里碰了壁,她又犹豫了两天,终于在艰难地咽下一口剌嗓子的干饼子后,决定开口拼一拼,不为其他,只为了自家那八个月的牙狗!

“娘,有个事,我想说下……”她鼓了三天的勇气,在张开嘴那一刻,变成了蚊子哼哼。

“怎么了,说。”顾老太太依然淡定地喝着粥,嘴里随口仍了句。

旁边的顾建党,猜到了自家媳妇想说啥,拼命对她使眼色。

别人都没事,怎么就她多事?其实嫂嫂们说的也没错,臭小子家的,都八个月大了,想什么麦乳精?上面几个小子,没麦乳精,不也个顶个地壮实?

要他说啊,臭小子,就不该惯着!

苏巧云自然知道咱家男人在拼命冲自己挤眼,不过她才懒得搭理呢,她再次鼓鼓劲儿,终于开口了。

“其实我想商量下,就是那个麦乳精,那个麦乳精吧,不是有两罐子吗,我想着,童韵奶也不少,其实一罐子麦乳精慢慢喝着不就够了?”

这话一出,全家所有人都听懂了,伸出的筷子停下,嚼着的嘴顿住,除了几个不懂事臭小子还在吸溜吸溜喝粥,其他人都停在那里了。

第5章

“说得也是。”顾老太太看样子竟然认真地考虑了下她四儿媳妇的话:“一罐子,确实够了。”

苏巧红听了,心里一喜,连忙继续说道:“牙狗儿,早断奶了,最近几天不好好吃饭,我想着,我想着……”

开口要东西的事,到底没脸,她没好意思直接说,就眼巴巴地瞅着自家婆婆,指望她能听明白。

“巧红,你说什么呢!”

好脾气的顾建党受不了了,哥几个都娶媳妇,怎么就他这媳妇,在饭桌上当着全家人面跟老人要东西?

苏巧红素日却是个惯能拿主意的,况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哪能往回缩?

“娘,你瞧瞧这……”她一声赔笑。

顾老太太已经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拿那修长的手指头敲打着饭桌。

“巧红哪,你这意思是?我怎么就没弄明白?”顾老太太一脸糊涂样。

苏巧红咬牙,心想竟然装糊涂,那好吧,我就挑明了说。

“娘,我的意思是,既然童韵那边一罐子麦乳精就够了,另一罐子,干脆给牙狗儿喝吧。牙狗儿这才八个月,从小就瘦,我想着他喝了好歹长点身体不是?”

顾老太太闭上眼,想了想,最后点头:“说得有理。”

苏巧红脸上涌现狂喜,正要谢娘,却听顾老太太又说话了,却是问旁边的冯菊花。

“咱家黑蛋多大了?”

冯菊花老实,不懂怎么这事扯上黑蛋了,不过还是老实回答:“娘,黑蛋这不是才过了周岁生日。”

顾老太太点头,又问苏巧红:“还有咱家猪毛,多大了?”

猪毛是苏巧红大儿子,苏巧红听了,心里犯嘀咕,不过还是说:“娘,这不是两岁了吗?”

顾老太太又问冯菊花:“咱家墩子多大了?”

话说到这里,全家人都有点愣神了,不明白老太太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冯菊花再次老实地回答:“娘,墩子三岁了。”

顾老太太终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咱家孩子多,这一个个的,牙狗儿八个月,确实应该喝个麦乳精,那是该喝的。不过黑蛋这才比牙狗大四个月,总不能说才大了四个月,就不让喝了吧?黑蛋也该喝!再往上,猪毛两岁了,也就比黑蛋大一岁,你说凭啥一岁的能喝,两岁的不能喝?一岁的没比两岁的少几颗牙啊?所以咱家黑蛋也该喝!可两岁的都喝了,三岁的就只多长了一岁,怎么就喝不得,两岁和三岁小孩不都是满院子乱跑,你觉得有啥区别?所以咱家墩子也该喝……”

老太太这一番念叨,底下儿子媳妇的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么一说,好像就连老二家七八岁的粪堆和粮仓都该喝了,凭什么你三岁屁大小孩了能喝,我七八岁就不能喝了?欺负我早生了几年吗?我又没比你多几颗牙!

可自家有那么多麦乳精吗?

却听顾老太太再次长叹口气:“这一个个的,都该喝,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二三四,咱爹要四罐子麦乳精。建军啊,赶明儿你去县里,给你大哥说说,让他瞅着点,想办法弄四罐子麦乳精。”

“啊?”建军只觉得自己莫名地躺枪:“娘,大哥能弄四罐子麦乳精吗?这,这也不是随手就能弄到的吧?”

顾建军这辈子就不知道麦乳精干啥的,也不知道啥味儿,不过光看老四家那稀罕劲儿,显然是个好东西。他大哥是县里干部,可也不是开供销社的,稀罕玩意儿不是说弄就弄到啊。

顾老太太一脸无辜和无奈:“那有什么办法,让他慢慢想办法呗,什么时候弄到了,什么时候大家伙一起喝!”

苏巧红这下子可傻眼了。

她又不是纯傻子,当然知道大伯哥才弄了两罐子麦乳精,一时半会让他再弄四罐子,就是个孙猴子他也一下子变不出来啊!她家牙狗要想等到,那得猴年马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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